擦完沒一會兒，吳主任回來了。

　　她拿着一個大的搪瓷缸，底下是飯，上面蓋着菜。

　　另一隻手，還拎着個網兜，裡頭有臉盆、牙刷和毛巾之類的生活用品。

　　“先把飯吃了，想着你肯定沒帶這些，我就自作主張買了點。
”

　　吳衛紅把東西放在桌上，還有找回來的零錢，她四十歲了，看林書顔跟看孩子差不多。

　　“麻煩吳主任了。
”

　　“哪裡有什麼麻煩的，這邊我問過護士，她們晚上都在值班，有什麼事就到一樓護士站叫人，我要先回去軍區，明早會有人過來幫你。
”

　　“會不會太麻煩了，我自己也能……”

　　“軍區講究互幫互助，誰家有事，都是相互照應，你一個人哪裡撐得住。
”

　　看着就是嬌氣，被人疼的模樣，想來賀團平時沒讓媳婦吃過苦的，守病床是個操心的事。

　　“好了，就這麼說定了，先來兩天，等你習慣了再撤回去。
”

　　林書顔隻好點頭，“好。
”

　　“那邊的空床沒人，你晚上躺着睡，還有記得把飯吃了，自己有精神了，才有力氣照顧賀團，”吳主任又說了句，才離開病房。

　　搪瓷缸放在桌上，明明肚子很餓，餓到心口都在發慌，就是沒有胃口。

　　但吳主任說的是對的，不吃哪裡有力氣，她還要照顧賀章。

　　她打開蓋子，裡頭菜色簡單，就一個炒的青菜，和一個炒雞蛋，還有辣椒炒着肉沫。

　　林書顔勉強吃了兩口，紅着兔子眼睛想。

　　要是賀章買菜，一定會把飯單獨裝，知道她不喜歡混在一起。

　　她眨眨眼睛，貓淚掉進飯裡也不在意，麻木嚼着。

　　直到塞了小半碗才停下。

　　她重新坐回床邊，拉着賀章的手，期期艾艾看着人。

　　他的手冰冰涼涼的，不像從前一樣幹燥溫暖，林書顔輕輕幫他搓着，又小心不碰到他的手腕。

　　腦子的傷可大可小，現在的醫療水平，什麼核磁共振，什麼腦CT都沒有。

　　林書顔隻能祈禱，靈泉水能慢慢讓他恢複。

　　她腦子裡胡思亂想

　　萬一來個什麼失憶橋段，萬一人醒了不記得自己。

　　她就霸王硬上弓！
看他負不負責！
！

　　想完又心疼的，病房裡沒人，不用裝着堅強。

　　她吸吸鼻子，小聲說話。

　　“賀章，你快點好起來。
”

　　“我不生氣了，以後都不跟你生氣。
”

　　“你打電話，我都在旁邊偷聽，我沒有不想接。
”

　　“我不喜歡你生病受傷。
”

　　“我好想你……”

　　聲音越來越低，小聲呢喃着，嬌小的身子漸漸趴在床邊，睡了過去。

　　她累了一路，早就撐不住了。

　　再醒來，是護士叫醒的。

　　林書顔一激靈坐起，看着床上的人，自責怎麼就睡着了……

　　護士量血壓做檢查，小聲道，“放心，沒什麼異常，你就眯了十幾分鐘。
”

　　林書顔還以為自己睡了很久。

　　“我們半小時會過來檢查一次，不用太擔心。
”

　　“好。
”

　　雖然護士這麼說，但後面林書顔幾乎一夜沒合眼。

　　困了就喝兩口靈泉水，再掐自己一把，小臂上青青紫紫連成一片。

　　護士看不過去，說自己來守會兒，林書顔也拒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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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直到第二天。

　　醫生重新看過，說下午大概就會醒了，身上的傷要慢慢養，醒來再看頭部的問題。

　　吳衛紅安排的人也來了，是副團文長钊的媳婦，叫餘小青，年紀跟林書顔一般大，看着文文靜靜的，說話很小聲，也不敢擡頭看人。

　　吳衛紅考量到，文長钊是704的副團，安排他家過來也是最合适了。

　　林書顔很困，簡單說了幾句話，有餘小青幫忙看一下，林書顔下樓找電話，她還要跟奶奶說一聲。

　　護士站就有電話，打過去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，奶奶估計一早就守在電話旁。

　　“顔顔，怎麼樣了？
”

　　林書顔努力裝着沒事，“奶奶，不用擔心，醫生說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，隻是我先不能回去了。
”

　　“沒事就好沒事就好，你不要來回跑，安心在那邊，自己注意休息，别累着了，”奶奶操心着。

　　這種時候聽到關心的聲音，更是讓人心口發酸。

　　林書顔清了清嗓子，“好，我知道呢，我得去給賀章買早飯了，您在家裡好好的，我過幾天再給您打電話。
”

　　“好好好。
”

　　林書顔挂了電話，買了點清粥小菜回病房。

　　餘小青就坐在床尾，見她進來，腼腆地笑笑。

　　“小青，我去洗個臉。
”

　　餘小青搓着手，“嫂子你放心去。
”

　　林書顔拿着毛巾臉盆，去水房洗臉。

　　水房在每一層的走廊盡頭，打熱水也在這裡。

　　住院部人不多，倒是清靜的。

　　她打了熱水，端到水槽邊添了點冷的，熱水擦在臉上，舒服了許多。

　　牆上挂着一面鏡子，被水汽蒸騰得朦胧，她擡手擦了一下看着鏡子裡的自己。

　　眼睛整個紅的，裡頭都是血絲。

　　她往盆裡加了點靈泉水，又用毛巾敷了敷才回去病房。

　　餘小青總是很拘謹，看她回來，又從凳子上站起來。

　　“你坐，辛苦你了，還要過來幫我。
”

　　餘小青趕緊擺手，“不，不辛苦的，賀團長幫了我家長钊很多……”

　　不說幫，就是救命也救了很多回。

　　今早也是第一次，吳主任問的時候，她難得舉手了。

　　林書顔疲憊地笑笑。

　　病房裡還有空床，餘小青小聲建議，“嫂子你吃點東西，睡會兒吧，有事我叫你。
”

　　林書顔是真得困，喝了幾口粥，就躺到旁邊的空床。

　　一沾枕頭，她就睡了過去。

　　不知道是靈泉水的作用，還是賀章身子确實好。

　　比醫生說的時間早醒了倆小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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