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許是屋外風雨太盛。

　　也許是腿上的痛感散了注意力。

　　賀章沒發現下樓的人。

　　雨水順着玻璃窗蜿蜒而下，外邊朦朦胧胧透進一點光。
客廳的燈隻開了昏黃一盞，略微黯淡。

　　林書顔在幾步開外站定，此時睡意全無。

　　她不自覺被男人的樣子吸引，那是跟平時警覺銳利不一樣的他，穿一身黑色睡衣。

　　略微疲憊放松，眼睛阖着，眉頭輕擰，他的睫毛長直，落下一小片陰影，側臉輪廓深刻英隽，額上布着些微汗意。

　　林書顔目光下移，看見他覆在左腿膝蓋上的毛巾，還散着微微熱氣，茶幾上放着暖水瓶和臉盆。

　　“賀章……”

　　她輕聲開口，男人緩緩睜開眼睛。

　　一瞬的驚詫後，恢複平時冷淡的模樣。

　　“吵醒你了？
”低沉嗓音微啞。

　　林書顔走上前，彎腰看着他腿，“沒有，你怎麼了，腿疼嗎？
”

　　她伸手觸碰毛巾，果然是熱的，毛巾邊緣的皮膚泛着紅。

　　這人皮是什麼做的，不怕燙嗎。

　　“沒事，老毛病。
”

　　他随手拿下毛巾，就想丢進臉盆，被纖細的手拿住，“為什麼會疼？
”

　　林書顔仔細看了看，秀麗的眉擰起，目光瑩瑩。

　　她輕碰了下男人的膝蓋，那裡有些紅腫，能看出周圍的皮膚都緊繃着。

　　她知道賀章的忍耐力有多好，連他都要拿熱毛巾來緩解，肯定不是簡單的疼痛。

　　被人觸摸，賀章本能握住她的手，沒了熱毛巾敷着，骨子裡透出的冷和酸痛脹痛，饒是他也有些煩躁，“沒事，你去睡吧。
”

　　他不擅長接受别人的關心。

　　更不喜歡把脆弱隐秘的一面展現在别人面前。

　　林書顔瞪了他一眼，對男人的抗拒視而不見。

　　“不可諱疾忌醫，疼就要治，”林書顔病過，對身體病痛的事分外上心。

　　男人被她認真的模樣弄得笑了一聲，“你也不是醫生，醫院看過，治不了，平時注意着就好。
”

　　林書顔又看了看賀章的腿，莫不是老寒腿？
？

　　年紀輕輕。

　　“那是什麼原因，隻有這裡疼嗎，”她抽出手，又放上他另一邊膝蓋，“這邊疼嗎？
”

　　賀章低啞着嗓音，“還行，當年出任務，雪地裡蹲了幾天後來就這樣了，隻有下雨天疼沒什麼事，”賀章難得說這麼多話，算得上耐心解釋。

　　還行就是疼。

　　林書顔對他的話閱讀理解滿分。

　　什麼雪地裡蹲了幾天，說得再輕描淡寫，她也清楚十有八九是差點丢了命的任務。

　　“你等着，我去重新燒點水。
”

　　“不用麻煩，”賀章拉住她手，看眼時鐘已經兩點了。

　　林書顔有點生氣，看不得人糟蹋身子，“身體是自己，小病不治變大病，要重視。
”

　　說完，端起暖水瓶往廚房走去。

　　賀章看着小丫頭氣沖沖的背影，眼神晦暗不明，他伸手捏了捏眉心，就連家裡人也不知道這事。

　　水咕嘟咕嘟燒着，林書顔沒什麼辦法，雪地裡凍傷的，下雨天會疼，估計就是什麼風濕關節炎一類。

　　鍋裡燒得是靈泉水，林書顔又想起空間裡的雪蓮花，那後面金色的小字上寫着風濕關節，外傷出血，肯定是有效果的。

　　但未免效果太好，讓賀章看出端倪，林書顔想着不能一下就用上。

　　先用靈泉水緩解緩解。

　　雨水敲擊着玻璃，她等水燒開，又看了眼窗外。

　　腦子裡突然冒出那天掉下山，也是大雨。

　　賀章背了她一路……

　　後來，他去廚房的時候，走的…很慢。

　　眼眶微熱，有什麼堵在喉嚨裡，林書顔心口‘怦怦’跳動着，比雨聲更為猛烈。

　　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。

　　感動嗎？
有。

　　心動嗎？
也有。

　　第一次見到賀章，她就知道這男人是自己喜歡的類型，身高外貌都長在她的審美點上。

　　隻可惜那時候束縛于劇情，她潛意識裡認為，賀章是屬于姚玲的。

　　可如今，一切已經不一樣了。

　　外面那個男人，是她的。

　　那……忍什麼呢！

　　水咕嘟燒開，林書顔倒在暖水瓶裡，拿出去，又把臉盆裡的倒掉接了點涼的。

　　嬌小的身影在眼前晃，賀章目光随着她移動。

　　林書顔把兌好水的臉盆放在桌上，多拿了條毛巾。

　　“我給你按按。
”

　　她蹲下身，想去卷他另一邊褲腳，被賀章搶了先，男人自己卷了起來。

　　“再敷會兒就好，不用忙。
”

　　林書顔又瞪他，眼神似嗔似惱，“福寶可比你乖多了。
”

　　乖多了……

　　乖？

　　賀大團長有些吃癟，閉了嘴。

　　擰幹毛巾，林書顔把毛巾一左一右敷在他兩邊膝蓋，毛巾稍有些燙，她白皙的指尖微微泛着粉，隔着毛巾先按左腿。

　　從前她在醫院住久了，什麼都能聽一嘴，剛開始身體不能動的時候，每天要去中醫部門按摩康複，她看過那些因為這病關節變形的人，疼到無法行動。

　　賀章這要再不管，隻會一直惡化下去。

　　他是軍人，完成過各種艱難險阻的任務，不該落下一身病痛無人關心。

　　更何況……他是小樹和福寶的舅舅。

　　也是她的丈夫。

　　剛開始還有些生疏，按了幾分鐘漸漸熟絡，指尖力度适中，按着促進血液循環，還能驅寒除濕，慢慢的緩解疼痛。

　　然而，賀章全部注意力早從疼痛上轉移，冷眸隻看着她，那雙小手耐心按着，皮膚如玉脂白透溫潤，十指尖如筍，腕似白蓮藕……

　　賀章何時被女人這樣碰過。

　　“舒服點嗎？
”

　　林書顔溫聲問他，按了會兒又換了另一邊。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他兩條腿無端發麻發熱，毛巾的上的熱度傳遍全身，哪裡還知道舒服不舒服，總歸是忘了痛了。

　　按了會兒，林書顔丢開毛巾，檢查勞動成果。

　　伸手碰了碰他膝蓋，好像是沒剛剛那樣緊繃紅腫，靈泉水的效果雖然循序漸進，但這樣按在傷處，鎮痛緩解是必然的。

　　就算不用雪蓮花，天天拿靈泉水按摩，假以時日也能好起來。

　　她歪着腦袋看得認真，垂着的發絲偶爾劃過他皮膚，帶起一點癢意。

　　林書顔摸着摸着腦子就在想别的。

　　手感爆炸！
！

　　結實強健的肌肉，這腿，這手感……

　　咳，不用想，隻這麼碰碰，就知道這人的體能必定持久，爆發力爆表。

　　他剛洗過澡，身上還有清冽的香皂味，林書顔眨眨眼，這身材要是穿上軍裝，蹬着軍靴。

　　真的暴擊她審美。

　　“摸夠了嗎？
”

　　手被捏住，他是個正常男人，被這麼輕輕飄飄的摸着，沒有反應那壞的就不是膝蓋了。

　　“不……”

　　林書顔眨巴了一下眼睛，怎麼就色欲熏心了呢！
！

　　她急急起身，但蹲久了兩腿都是麻的，一站起來就往旁邊歪去，男人眼疾手快，手一拉一抱就将她扯到懷中。

　　溫香軟玉撞了滿懷。

　　秋雨的涼意頓時消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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