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天開始，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。部隊在你心裡排第一，而我隻能排第二。不對，現在應該是女兒排第二，我排第三。」

　　周慧蘭是笑著說的，非但沒有因為這樣的排名而生氣，反而還感覺到說不出的自豪。

　　也正是如此，她才會這麼喜歡，這麼崇拜他。

　　「不是這樣的。」這一刻蘇振華再也沒有辦法克制心底的酸澀和對她的感情，哽咽著聲音說出那句，「慧蘭，我愛你。」

　　周慧蘭猛然怔住了，結婚這麼多年，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出這三個字。

　　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將她緊緊包裹著。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

　　怎麼能不知道呢，即便他們之間永遠不說這句話，但她依然可以從生活的每一天，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點點滴滴中，感受到彼此的愛意。

　　「不過振華，你今天這是怎麼了？」

　　以他的性子並不會輕易說出這種話，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來才是第一次了。

　　周慧蘭也終於意識到了今晚的他和平常太不一樣了。

　　剛想擡起頭，去看他的表情，卻被他更加用力的抱住了。

　　蘇振華用了所有的力氣，恨不得將她嵌入到自己的身體之中。

　　淚水，順著眼角無聲的滑落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」三個字在他的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……

　　「振華，過去的已經過去了，等你以後回來，再好好彌補慧蘭母女。」

　　沈言清的嘆息聲把蘇振華的思緒拉回到現實。

　　蘇振華恍恍惚惚，十三年彷彿轉瞬即逝，又好像已經過去了一輩子那麼漫長。

　　「怎麼才能彌補慧蘭瘋了的十三年？」

　　他在問沈言清，更在問他自己。

　　沈言清知道他心裡苦，「這真的不怪你，你已經安排好了一切，誰又能想到這種種變數呢。」

　　蘇振華一聲苦笑，「終究是我所託非人，所做是錯。」

　　親兄弟，交託過性命的戰友，在他聲名狼藉徹底落魄的時候，全部都選擇了拋棄。

　　原來人性在名利面前是這麼不堪一擊。

　　「振華，別恨寶山，他也隻是為了自己的前途罷了。」

　　沈言清這樣說，並不代表贊同秦寶山的所作所為，隻是為了能讓蘇振華更好過一些罷了。

　　畢竟曾經蘇振華為了救秦寶山，甚至可以犧牲自己。

　　蘇振華的眼神逐漸冷卻，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。」

　　這筆賬，他記下了。

　　「我大哥一家現在怎麼樣？」

　　這一刻再次提到蘇國柱，他的聲音裡已經全然沒有半分兄弟情誼。

　　「小離之前要回了房子，我讓他們搬去了土坯房，雪晴那丫頭和秦朗之間有過一點兒牽連，寶山為了補償她，又讓他們住進了家屬樓。」

　　沈言清一邊說，一邊留意著他的反應。

　　之所以一直都沒有把蘇國柱一家趕出家屬院，就是因為考慮到了蘇國柱畢竟是蘇振華的親兄弟，留了最後一絲情面。

　　「他們倒是好算計，把慧蘭和小離趕出家門，霸佔我們的積蓄和財產。明知道慧蘭因為我精神失常，也沒有半點兒憐憫之心。而我疼愛的侄女，放著那麼多的男孩子都不要，偏偏搶了我女兒的婚約。好啊，真的是好。」

　　蘇振華整個人陰森森的，憎恨蘇國柱一家的恩將仇報，更憎恨他自己的有眼無珠。

　　「你果然全都知道了。」沈言清又重重的嘆了口氣，本想瞞著的，畢竟秦朗也已經跟蘇雪晴退婚了，「他們確實做的過分，你要是沒辦法原諒他們，我馬上讓他們離開家屬院。」

　　其實他早就已經有這樣的打算，現在隻差蘇振華的態度。

　　「好。」蘇振華答應的沒有絲毫猶豫。

　　沈言清眼神晃了晃，察覺到他確實跟以前不太一樣了。

　　以前的他，從來都不會對親近的人這樣堅決。即便對方犯下過錯，他也會給他們改正的機會。

　　更何況現在還是對自己的親兄弟。

　　不過也可能是因為蘇國柱一家觸碰了他的底線，確實對周慧蘭和蘇離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。

　　「這裡的事我會辦好。倒是你說隻是回來看看，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這才是沈言清真正關心和在意的。

　　蘇振華重新恢復了冷靜的面孔，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，我還要回去。」

　　沈言清急躁的追問道：「回哪裡？」

　　蘇振華隻是沉默的看著他。

　　他應該知道有些事他是不能說的。

　　「能不能不回去？去他娘的任務！慧蘭和小離已經等你十三年了，總不能讓她們繼續等十三年？」沈言清雖然情緒激動，但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。

　　十三年前他沒有攔下他，是因為不知道會付出這樣大的代價。

　　他沒辦法想象蘇振華是怎麼熬下來的，他們難道就不能自私一些？隻為自己嗎？

　　蘇振華搖搖頭，「不會那麼久了。」

　　沈言清失去了力氣，到頭來還是要繼續下去啊。

　　猶豫幾秒之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。

　　「我有慧蘭在京城醫院的地址，你要過去嗎？」

　　他也不知道讓他們見面到底是好，還是不好，但又怕如果失去這次機會，下次的重逢會更加遙遙無期。

　　蘇振華明顯陷入掙紮之中，片刻之後理智佔據了上風。

　　「我還是不去了。」

　　本來想著就在這裡看她們母女一眼就好，他現在的行蹤實在不適合出現在京城。

　　沈言清心情複雜，「早知道你回來，我該提前準備一張慧蘭和小離的照片的。」

　　至少讓他知道妻子和女兒如今的模樣。

　　特別是蘇離，他當年離開的時候，蘇離才五歲，而現在已經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。

　　女大十八變，他肯定認不出了。

　　「對了，沈毅還在京城，我可以讓他帶一張小離的照片回來。」

　　「不用了，我今晚就會離開。」

　　蘇振華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該回來，逗留的這幾天已經是冒著極大的風險，現在既然沒辦法見到妻子和女兒，那就必須要最快的速度離開。

　　沈言清沒想到才見面就又要分別，彷彿有千言萬語，可是到了最後卻隻能艱難的叮囑一句，「要保重，我們等你回來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