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是三人間的，王父說了那句話，另外兩個病人和他們的家屬都朝王琦看過來。

　　王琦身後的中年婦女立刻上前，笑盈盈地說：「王大哥，你這話也太誇張了。

　　王琦他媳婦工作忙，是單位的領導，雖然她和王琦在一個單位，但是王琦身上沒什麼職務，他又是你們生的，他自然是要請假來看你們。」

　　王琦在單位裡當然不是閑散人，他和韓蓉分別負責兩個項目，都是項目的負責人。

　　大姐這樣說，就是說給外人聽的。

　　果然，聽到這話，圍觀群眾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之前的鄙夷。

　　「你是誰呀？我們家的事情哪裡輪得到你在這裡說三道四。」王母憤憤道。

　　「要不說你們媳婦孝順呢！

　　我是你媳婦他們領導家的保姆。

　　你媳婦聽說你腿摔了，不計前嫌，當年你們做的那些事情，她一個字也沒提，就想跟領導請假來醫院。

　　但是，她是單位的科研骨幹，又是小領導，大領導肯定不能讓工作被耽誤了呀。

　　你媳婦參與的那都是國家重要的項目，稍有不慎就會影響進度。

　　所以，領導就跟家屬商量，覺得我這個人還算挺會照顧人的，所以就安排我來了。」

　　這嘴皮子利索得，王父王母想插話都插不進去。

　　王琦默默地在心裡感慨：翠姨上哪裡找來這麼一個妙人。嘴皮子利索不說，編造的台詞張口就來，懟得他父母啞口無言。

　　王父王母隻能看向自己的兒子。

　　王琦隻當沒看見，他說：「爸媽，這位是孫姐，出院前她會在醫院裡照顧我媽。出院之後，她也可以在家裡照顧。」

　　王母說：「我不需要請外人。你讓韓蓉來，實在不行我明天就出院，住你家裡。」

　　孫姐說：「唉喲，我說這位大姐呀，你就不能當個明事理的老人嗎？

　　我聽說你們兩位都是在單位工作退休的，還都是正兒八經讀過書的人，怎麼做派跟那些農村的老頭老太太一樣。

　　孝順的孩子，不是在你們生病的時候在旁邊端屎端尿。

　　而是，在你們生病的時候能夠給你們找到合適的醫生，能給你們安排病房。

　　你看看，走廊外面有多少臨時病床。

　　要不是你們兒媳婦能幹，能找到關係，你們可住不進這家醫院，而且主治醫生還是主任級別的。

　　孝順的孩子，是在你們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能夠請得起能幹的護工幫忙。

　　喏，我可是一般人請不起的。

　　平時我都是服務大領導的。」

　　一邊說這話的時候，孫姐還一邊麻溜地收拾病床的床頭櫃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。

　　至少隔壁病床的病人和家屬看著都覺得她很能幹。

　　而且人家說的確實是有道理的。

　　在身邊端屎端尿的孝順，確實不如有關係找好醫生住進病房的孝順。

　　旁邊的老太太勸慰：「大妹子，我覺得這位同志說的挺有道理的，你兒媳婦能夠幫你找到主任醫生給你看病，少受了多少罪呀？

　　最近這段時間骨科病人多，走廊上的病床都有十幾個，排隊排到現在都住不進來。

　　你可是一住院就直接有病房的。

　　孩子們工作忙，你也多體諒一下。」

　　另外一張病床上的老太太也跟著說：「可不是嘛！你兒媳婦還是個領導呢，領導跟普通人能一樣嗎？

　　話說你兒子還挺不錯的，找了一個這麼能幹的媳婦。」

　　王琦樂呵呵地看著那個老太太說：「是啊，我媳婦當年挺難追的。我從京城，追她追到外地，我們是在外地結婚的。

　　結婚之後幾年，又有個機會調回京。

　　我也是沾了媳婦的光，跟著一起調回來的。」

　　王母差點沒被兒子給氣死，吃軟飯還要宣傳，他不嫌丟人嗎？

　　王父也瞪兒子，「領導就沒有父母了嗎？難道就把父母打包給別人就不管了？」

　　孫姐說：「大哥，你這還是在生兒媳婦的氣啊？

　　你們呀，真是想不開，幹嘛揪著別人的女兒不放呢。

　　我聽我家領導說了，那韓處長嫁給你兒子之後，你們身為家長可從來沒有幫襯過。

　　小兩口結婚的時候，還嫌遠，不太想去。

　　兒媳婦懷孕到生孩子，你們都沒來照顧。

　　孫子讀幼兒園的時候會京城，你們連孫子都認不出來。

　　小兩口回京後工作忙，沒時間接送孩子，你們也不去幫襯。

　　我們這些保姆在家屬院裡嚼舌根的時候，都挺同情你們兒媳婦的。

　　老人明明就住在附近，也不來幫襯一下。」

　　隔壁病房的兩個老太太直接無語了，離得最遠的那個還跟自己的孩子小聲嘀咕說：「這婆婆做得也太過分了。」

　　王母氣得胸口起伏，大口喘氣兒。

　　王父指著王琦罵：「你當初自己說的，不用我們幫你帶孩子。」

　　王琦說：「對啊，我也說到做到了。爸媽，你們別生氣。孫姐這人就是快言快語，但是做事情也確實很麻利。媽，你就安心養病。

　　我問過醫生了，您這腿沒太大的事兒，就是要養著，傷筋動骨一百天，這段時間也要記得卧床休息。」

　　孫姐說：「王工，你放心，你和韓處長為國家做貢獻，我就在後方替你們分憂解難。照顧老人的事兒交給我，你去工作吧。」

　　言罷，孫姐就把王琦拉了出去。

　　在門口，孫姐給了王琦一個「你放心，有我在你爸媽玩不出什麼花樣」的眼神。

　　王珊到底還是知道了她媽住院的事情。

　　兒子帶著護工在病房裡一通輸出之後，老兩口心裡都很憋屈，需要一個宣洩口。

　　老兩口同時想到了還在西北那邊的女兒。

　　當年，女兒沒有下鄉之前，也很照顧王琦這個弟弟。

　　女兒之前一直表達過想要回京，他們擔心女兒回來之後沒地方住，會住進他們家，很麻煩。

　　政策允許知青返城那幾年，基本上走在大街小巷上，都能聽到吵架聲。

　　不就是返城知青回家後沒地方住，跟家裡人鬧起來嗎？

　　他們也是為了家庭和諧，所以不願意女兒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