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鴻昌此話一出，林善舉和申琰齊齊都是怔愣住了。

　　申琰當即蹙起了眉頭，神情不悅道:「爹，你……」

　　申鴻昌卻一擡手，攔住了他的話音。

　　「你爹我像你這般大的歲數時，就已經在外闖南走北了，見過的人，比你吃的米飯都要多，這人懷了什麼樣的心思，我一眼便能瞧得出……」

　　申鴻昌望著申琰，語重心長道，

　　「你若是不將他領回家來，爹也就不過問了。但這是你長這麼大以來唯一一個帶回來的人，說明你真心拿他當朋友，爹不想你受人矇騙，所以這才想幫你問問。」

　　他原本還想說，兒子你也不想想，昨日才認識的人，今兒就巴巴地登門來尋你，寧可在太陽底下等了一上午也不放棄，這不是別有用心是什麼？

　　但顧及他這兒子脆弱幼小的心靈，最後還是沒有這般說出口。

　　申琰愣愣地望著自己的父親，緩緩捏圓了拳頭，他張了張嘴，剛想辯駁，耳邊卻傳來林善舉的聲音。

　　「不敢瞞伯父，我今日來尋申少爺，確實是有事想找他幫忙……」

　　林善舉躬下身，垂頭拱手，態度極是誠懇。

　　他方才聽到申鴻昌的質問時，其實也有些慌了神，沒想到這申大商人目光如此犀利，一眼就看出來了今日是懷了目的來的。

　　但後來又聽到他對申琰那些關懷的話，心中不覺羞愧起來。

　　雖說他確實跟申琰挺投緣，也真心拿他當朋友的，但是申鴻昌說的也沒錯，他確實是別有目的。

　　林善舉本就不是虛與委蛇之人，所以覺著與其遮遮掩掩地狡辯，還不如坦言相告。

　　申琰聽見林善舉的話，不覺愣住了，詫異地看著他。

　　林善舉被他看得臉都快紅了，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。

　　他萬分歉意地對申琰道：「抱歉，我早該跟你說明來意的……」

　　就在他覺得申琰要生氣要斥責自己時，卻見他十分平靜，眼中充滿著好奇，問道:「你想讓我幫什麼忙？」

　　分明半點兒生氣和傷心的模樣都沒有。

　　林善舉：「……」

　　申鴻昌：「……？」

　　兒子，你的反應怎麼跟尋常人不一樣！

　　林善舉頓了頓，望著申琰道：「你不生氣？」

　　申鴻昌瞪圓了眼睛，山羊鬍子都快飛起來了，對啊，兒子你咋一點兒都不生氣？！

　　申琰眨巴眨巴眼睛，隨後從懷裡摸出來那個備考手冊，無比真誠地對林善舉道：

　　「你送了我這個，就是幫了我的忙，禮尚往來，你有需要我的地方，我自然也該儘力幫你才是……」

　　林善舉聞言不覺愣了愣，他一時覺得申琰說得好像有道理，但又覺著哪裡不對……

　　「但不管怎麼說，我今日找你確實是別有目的，還是得跟你道個歉。」林善舉一邊說，一邊朝申琰躬身作了個揖。

　　雖說申琰不介意也沒生氣，但自己道歉的態度還是該有的。

　　申琰咧開嘴，好脾氣地笑了笑:「這沒什麼，朋友之間就該互幫互助才是，你有什麼事，儘管跟我開口，我能幫的一定會幫你。」

　　申鴻昌在一旁已經快要老淚縱橫，我的傻大兒喲！你這脾氣簡直好的沒邊兒了喲！

　　這要是遇上個壞心眼的，回頭把他給賣了，申鴻昌都懷疑他這個傻兒子，還得覺得對方辛苦了……

　　申鴻昌剛想抹一把辛酸淚，便聽林善舉朝自己開口道：「申伯父……」

　　申鴻昌不覺擡眸，目光再次望向那少年。

　　隻見他垂首拱手，鄭重道:「我與申少爺投緣是真，想同他交友也是真，今日貿然上門來找申少爺，叫您費心了，是我的不是。」

　　少年道歉得落落大方，字字響亮而真摯，端的是誠懇萬分。

　　申鴻昌望著他挺拔的身姿和俊逸非凡的眉眼，說實話，這樣有禮有度的孩子，很難讓人不喜歡。

　　他其實一眼便覺著這孩子是個不錯的，但畢竟涉及到自家那個單純的胖兒子，申鴻昌就不得不謹慎了。

　　方才之所以直言質問他，也是存了試探這孩子品性的心思。

　　若是他狡辯不認、謊話連篇，申鴻昌就是拼著傷了申琰的心，也非得將人給轟出家門，並勒令二人斷絕往來了。

　　好在這孩子確實是個不錯的，坦蕩磊落，心思也正。

　　申鴻昌的眼中，不覺露出滿意之色。他摸著山羊鬍子，笑道:「你能實話實說，是個好的……你且說說，今日來，是想讓琰兒幫什麼忙？」

　　林善舉聞言，不覺摸了摸鼻子，乾笑道：「其實，是因為家裡的生意，想跟伯父您談合作……但又沒有機會能碰到您，所以便想讓申少爺幫忙引薦一下……」

　　申鴻昌愣了愣:「就這事？」

　　林善舉點點頭：「就這事。」

　　申鴻昌：「……」

　　合著鬧了半天，是沖著自己來的啊！

　　他微微皺起眉頭，沉吟片刻，隨後望著林善舉道：

　　「你說的生意，可是你的鍋爐生意？我便跟你直說了吧，我們申家確實有店面售賣鍋爐，但是量不多，而且，也早有穩定的合作商……」

　　申鴻昌的意思很明顯，生意上的事，不得兒戲，就算是沖著申琰的面子，也是不能輕易做變動的。

　　所以他說的合作，怕是不能答應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