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主任是個辦事麻利的，才出去十幾分鐘，就帶了勤務兵提着水桶拖把過來。

　　“快快快，你們把賀首長家都收拾出來，這院裡屋裡該擦擦，該掃掃。
”

　　“好嘞，張主任。
”

　　幾個勤務兵都是年輕小夥，跟林書顔打了個招呼，一刻不耽誤就整理了起來。

　　擦桌、掃地、拖地，全聽雲姨安排。

　　張主任又跟林書顔說了幾句，就先離開了。

　　人多幹活快。

　　接近傍晚的時候，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。

　　卧室什麼的，留着等奶奶跟賀平國回來後，再整理。

　　送勤務兵離開，林書顔和雲姨打道回府。

　　傍晚的風很舒爽。

　　大吉普開在道上，引來不少目光。

　　賀章直接從民安過來，車停在小樓前，看了眼從前的房子，門前幹幹淨淨。

　　甯甯睡着了，林書顔抱着她，雲姨提着小推車。

　　幾人上了車離開。

　　…

　　晚上回家，飯桌上一商量倒有些好笑。

　　奶奶不想回軍屬區住，“我瞅着平國回來就回來，他一把年紀難道還怕一個人住？
我上面館住去，天天跟你媽唠唠嗑，煮煮面别提多高興。
”

　　賀小雨有點糾結，她不想回去，住這裡有福寶、小樹還有甯甯，嫂子又疼她，回去對着她爹那張冷臉才不想呢！

　　隻是回去的話付洋就住她家後面。

　　小姑娘的心思百轉千回，又一想，付洋天天不着家住一個院裡也沒用啊。

　　“嫂子，我就住這裡，下個月得高考了，怎麼也得等我考完再回去。
”

　　林書顔好笑說，“合着隻有爸一個人住？
？
他會不會覺得我們孤立他。
”

　　“才不會，反正我也不想看到他，他也不想看到我。
”

　　她說完，林書顔才想起小雨好像跟她爸因為姐姐的事不說話了。

　　唉，有得磨。

　　賀章不用說，更不可能回去住，他跟賀平國湊到一起，心平氣和的話不超過十句就要吵起來。

　　再說媳婦閨女熱炕頭，蘇園住得舒服。

　　見大家都不回去，福寶咬着豬蹄，皺着小眉頭歎了一口氣，“唉，姥爺可憐沒人陪。
”

　　“那福寶去陪吧！
”賀小雨逗她。

　　豬蹄‘叭嗒’掉在碗裡，福寶大眼睛一眨慌張看着舅媽，“不，不要，福寶跟啾媽。
”

　　“好好好，福寶當然跟着啾媽呀，”林書顔把豬蹄夾起來重新放在她的手裡，看了小雨一眼，“讓小姨去，我們福寶不去，哥哥也不去。
”

　　她早瞧見賀小樹緊張的小表情，一聲不吭坐在那裡飯都沒吃。

　　賀小樹臉上一喜，抿着的嘴角壓都壓不下去，舅媽也沒讓他去。

　　那時候，周恒跟奶奶好幾次想把他跟妹妹送到别人家去，現在雖然是姥爺家，但在賀小樹心裡，跟妹妹和舅媽、舅舅一起，才是他的家。

　　賀小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，“不要啊，嫂子，去了連豬蹄都沒得吃了！
！
”

　　“行了，都先吃飯，這事等回來再說吧，”商量不出個結果，林書顔拍闆先放一放。

　　她又問賀章，“爸那邊回來，會很遠嗎，要不要我們去接？
”

　　“不用，有人送，到那天去火車站接回來就行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*

　　幾天後。

　　下船的賀平國跟鄧荭枝被送到火車站，出發前往京城。

　　火車包廂裡，兩個兵筆直守在外邊。

　　賀平國換上一身軍裝，還是從前的派頭。

　　鄧荭枝一身白色衣服，短發打理整齊，倒是幹練利索，隻是那張臉上有些憂心忡忡，“到了京城，我先回趟家，你先跟孩子們見見，咱倆的事别往外說。
”

　　想到賀章那臭石頭的脾氣，還有小女兒也倔着，賀平國皺起眉沒吭聲。

　　放在桌上的手被鄧荭枝覆上，她語重心長說，“别一回家就擺你首長的架勢，不要跟孩子發脾氣。
”

　　賀平國眼睛瞪起來，滿臉不認同，“發什麼脾氣，說得我脾氣很差一樣。
”

　　“你以為你脾氣好？
”

　　鄧荭枝歎氣，老的脾氣不好，他家那幾個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說通。

　　她年輕時跟賀平國在一個團裡，她是軍醫賀平國是副團，兩人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，後來造化弄人，戰亂分開，再見時都各自有了家庭。

　　一晃二十年過去，他死了媳婦，她死了男人。

　　原本這事就這麼回事，誰知道前頭賀平國在海島病了，她正巧在附近出診，軍區這邊就聯系了她去島上。

　　這一去，兩人相處了幾天，不知怎麼得就說起搭夥過完下半輩子。

　　鄧荭枝打了報告，在海島上住下來，一住住了四個多月。

　　兩人都沒跟家裡孩子說，這把年紀湊一起，倒是有些難以開口。

　　現在回來了，這事就擺到了明面上，不得不面對。

　　但好歹先回家待幾天再開口，鄧荭枝家幾個孩子還好糊弄，賀平國家的，原先就有些隔閡，估計難辦。

　　鄧荭枝靠到他肩上，還是歎了口氣，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
　　*

　　火車下午三點到。

　　林書顔跟賀章去接的人。

　　到的時候隻看到一隊人護送賀平國出來。

　　賀平國黑了、瘦了，但骨架子大，一張臉嚴肅不苟言笑，很難接近的樣子。

　　走到近前，林書顔溫聲道，“爸，路上辛苦吧。
”

　　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，但打過不少電話，現在一看見賀平國倒是挺親近。

　　“嗯，不辛苦。
”

　　賀章站在她旁邊，杵着沒說話，林書顔悄咪咪扯了下他袖子，他才叫了聲，“爸。
”

　　“嗯，别站着了，回去。
”

　　幾人上了車，賀章開車，後面還跟了一輛護送的車，一直把他們送到軍屬區。

　　一路上，父子倆都沒吭聲，反倒是林書顔在說話。

　　“小雨快考試了，所以賀章沒讓她請假，晚上會回來吃飯的。
”

　　賀平國‘嗯’了聲，心裡清楚賀小雨八成不想看見自己。

　　賀平國隔着電話還能多說幾句，見了面反而端着了，他半天才問了聲，“甯甯七個月了吧？
”

　　“是呢，出來的時候睡着了，這會兒估摸能醒。
”

　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。

　　賀章全程專心開車，很快就到了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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