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章隸屬十八區。

　　下來的文件先到的李政委那邊，他打了電話，電話裡說已經讓人送來。

　　這邊通知了，海島那邊賀平國也接到了電話。

　　海島靠近南邊。

　　六月天氣已經炎熱，太陽高照。

　　傳達室的大爺接了電話，扯着嗓子喊，“賀首長，賀首長，您的電話。
”

　　後頭小院裡，賀平國穿一件白色老頭衫出來，剛在修前幾天台風吹壞的窗子，滿頭大汗。

　　“誰啊，賀章那小子？
”

　　“不是不是，”大爺遮住一點話筒，“市裡打來的。
”

　　“嗯，”賀平國臉色稍稍沉下去，拿過電話，“喂，我是賀平國。
”

　　“老賀，”電話那邊是彭茂實，“你那邊收拾收拾，這兩天文件下來就可以回來了。
”

　　上一次彭茂實打過電話，說賀章那邊想了點法子，會有轉機。

　　沒想到這麼快就成了。

　　這一年多的時間，他早就習慣在海島生活，雖然日子苦了點，但也沒什麼事情讓他費心勞力，有一種别樣的輕松。

　　回不回去？

　　賀平國内心都很平靜。

　　隻是想到多添了個小孫女，心底還是想回京城看看。

　　“行，我知道了，這些日子勞煩你了。
”

　　彭茂實朗聲道，“說什麼謝謝，得了，都是一條褲子的兄弟。
”

　　“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謝謝了？
”賀平國眼睛一瞪，這彭茂實逮着機會就占便宜，老東西。

　　“我不跟你争，回頭你回來了，請我喝酒。
”

　　“知道了，挂了。
”

　　電話挂完，賀平國頂着太陽往回走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，心裡卻在想别的事。

　　走到平房前，一個女人迎了出來，大概四十多歲的模樣，即使在海島上住了一段時間，仍能看出從前保養妥當，風韻猶存。

　　“誰的電話啊？
”

　　“老彭的，讓收拾收拾東西，過幾天可以回去了，”賀平國蒙頭進了屋子。

　　女人跟了上去，給他絞了毛巾擦臉。

　　賀平國接過來擦了滿頭的汗，聲音沉着，“你跟我一起回去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賀平國要回來，蘇園就住不下了。

　　趁着周末，林書顔跟雲姨去了賀家從前在軍屬區的房子。

　　小東送他們到大門外，門口的崗哨提前接到通知，賀首長家的房子解封了，家人過來就讓進去。

　　沿着道道往裡走，轉過兩個彎就到了，位置很方便。

　　二層小樓，門口一排高大的香樟樹。

　　正值初夏，綠蔭蔽日。

　　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。

　　“哥哥，去哪裡吖？
”

　　福寶紮着兩個小揪揪，被小樹牽着手，她蹦蹦哒哒跳了一路，見大家停下了好奇地問。

　　賀小樹看着熟悉的房子，“是姥爺家。
”

　　“嗷~”

　　雲姨就在這裡照顧賀家十來年，看到房子感觸頗深，“唉，還好回來了，福寶對這倒是沒太多印象。
”

　　小丫頭到林書顔身邊的時候才兩歲，她剛出生賀章的姐姐就去世了，周家統共沒帶福寶來過兩次，來了小嬰兒也不記得。

　　但是福寶知道姥爺，電話裡說話了，她乖乖點頭，“姥爺家！
”

　　林書顔推着小推車。

　　夏天一來，小推車前面的簾子換成了家裡蓋沙發的白紗小簾子，擋太陽不擋風。

　　甯甯坐在裡頭，晾着小肚皮，吹得可舒服了。

　　幾人往大門走去，雲姨拿出鑰匙開門。

　　房前石縫裡長了些雜草，雖然勤務兵偶爾會來除草，但終究是比不上住着人的時候。

　　大門打開，一樓是客廳、廚房、還有兩個房間，塵封已久的味道撲面而來。

　　林書顔讓孩子捂住口鼻。

　　雲姨趕緊過去把四處的窗子打開通風。

　　光線進來，亮堂許多。

　　所有家具上鋪着白布，倒是擋了灰塵，賀家的風格跟蘇園完全不同，很中式，很傳統。

　　“小樹，看着妹妹，”林書顔把小推車放到一旁，準備上樓看看。

　　二樓有四個房間，三個卧室一個書房。

　　林書顔把門窗打開，粗略看了下，一個房間特别簡單，隻有一張床和桌子、衣櫃。

　　她唇角勾起一點笑，不用問都知道，肯定是某個内務滿分的大團長的。

　　另外兩個，一個小雨的，一個賀平國的，奶奶年紀大了住在樓下。

　　當初賀家被下放的時候應該給了不少時間收拾，房間裡東西都收了，除了長期沒人打掃的灰塵，都還好。

　　林書顔回到走廊，沖着樓下說，“雲姨，這裡上上下下我們今天肯定收不完，先大概掃掃，開着通風兩天再說。
”

　　雲姨從衛生間裡出來，手裡端着水，“水龍頭居然還出水呢，當時走的時候，我該洗的收的都整理好了，書顔你别費勁，我慢慢打掃。
”

　　林書顔從上邊下來，福寶在跟甯甯叽裡咕噜地說話，倒是乖。

　　賀小樹已經開始幫忙了。

　　林書顔把家具上的白布取了，客廳的櫃子上，扣着兩個相框，一張全家福，一張隻有小雨和奶奶。

　　顯然，賀家兩個男人都不愛拍照。

　　林書顔拿抹布擦了擦相框，重新擺好，瞧雲姨進進出出的樣子，八成今天就想收拾出來。

　　她正有些頭疼要從哪裡開始整理，外頭就響起了聲音。

　　“诶喲，周雲啊，還真是你，”一個女人穿着一身藍布衣服，打扮樸素大概五十出頭。

　　雲姨把手往圍裙上一擦，迎了出去，“張主任，是我是我，您怎麼過來了。
”

　　來的是住在隔壁的張主任，她看看雲姨，又看看一旁的林書顔和幾個小孩，暗暗驚訝這姑娘真水靈。

　　張主任滿臉欣慰，壓低了聲音，說，“這是……賀首長那事了了？
沒事了嗎？
”

　　雲姨點點頭，“這是賀首長的兒媳婦，書顔，這是張主任負責軍屬區的軍屬事宜的。
”

　　林書顔溫聲道，“張主任，你好，我是賀章的媳婦。
”

　　“诶喲，我差點忘了賀章都結婚了，長得真好看啊，你們這是回來打掃房子？
”

　　林書顔回道，“我爸快回來了，這邊收拾出來回家住。
”

　　她點到為止，既然是軍屬區的主任，肯定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了。

　　“好好好，真是太好了，他們一走，我們這些做鄰居的都冷清了，現在回來就好，”張主任又四處看了看，見她們隻有兩個人，熱心道，“你們别急，我這就叫勤務兵過來幫忙，那院裡的草什麼的，都該除除了。
”

　　有人幫忙求之不得。

　　林書顔沒有拒絕，“好，那謝謝張主任了。
”

　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