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洋有些無奈，擡手壓下她睡亂的頭發，聲音是通宵後的沙啞。

　　“沒什麼，要抓的人已經抓了，不過八成有同夥在邵陽，所以明天還要去市區轉一圈。
”

　　賀小雨瞪他，“局子裡又不止你一個人，就你忙活。
”

　　是，局子裡不止他，到了邵陽地界其實也用不着他忙活。

　　但總要有理由才能到十八區來。

　　“進來，把你東西拿走。
”

　　付洋沒跟小姑娘掰扯，從櫃子上拿下賀小雨的珍珠小包遞給她。

　　修長的手指忍不住捏了捏。

　　他早就看過了，東西到他手裡的第一晚。

　　除了錢和票，夾層裡是一張兩人的合照。

　　他極少拍照，除了局裡要求，拍過一張以外，跟小雨拍的這張是唯一一張屬于私人的照片。

　　是賀小雨硬拉着她拍的，後來付洋也沒問過照片洗出了放在哪裡。

　　原來一直被她收着。

　　除了照片，還有一塊表，他送她的十八歲的成人禮。

　　大概是進了水，不走了，拿帕子包着。

　　她一向不是細心的小姑娘，兩樣東西卻保存完好。

　　那天晚上。

　　付洋失眠了一整晚。

　　從前，他隻覺得小雨是鄰家妹妹，他帶她跟帶小孩一樣，沒什麼區别。

　　是什麼時候，就不一樣了。

　　是她長得亭亭玉立，身姿豐滿，成了大姑娘。

　　還是她因為林靜之生氣，不許他喜歡别人。

　　又或者是她身邊漸漸有了喜歡她的男人。

　　付洋心裡的獨占欲像野草一樣瘋長。

　　矛盾、糾結、嫉妒……

　　他以為自己成熟穩重，能夠克制，但并沒有。

　　“松手呀，不是還我嗎……”

　　賀小雨看着男人緊緊捏着的手，有些納悶。

　　付洋回神，松開了手。

　　“你沒偷看吧？
”小姑娘寶貝似地拿着自己的小包，剛泡過熱水的指尖粉嫩粉嫩的。

　　“沒有，”男人聲音啞了幾分。

　　賀小雨松了一口氣，頭頂的燈光昏黃，她瞧窗戶沒關，難怪屋子裡這麼冷，“你把窗關上睡覺，冷死了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說完，卻沒見付洋挪動步子。

　　屋子小，放下一張床和櫃子，隻剩下一條過道。

　　她擡頭才發現兩人站得太近了，屬于付洋的氣息裹在她身上，比那天外套上的更濃重。

　　賀小雨眨眨眼，眼睛清淩淩看着他，莫名有些害怕。

　　付洋目光從她輕顫的眼睫上劃過，轉身去關窗，“去睡吧。
”

　　“哦……”

　　賀小雨趕緊溜出了屋子，心口敲得咚咚響。

　　狹窄的房間因為走了一個人，更冷了些。

　　男人随意靠在窗框上，看着遠處山巒的濃重夜色。

　　進一步擔心她害怕。

　　退一步又怕自己後悔。

　　進退為難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風雪交加。

　　賀小雨照常去小會堂練曲。

　　何秀秀進來，懷裡揣了個熱水袋，笑嘻嘻說，“小雨，有人讓我給你的。
”

　　熱水袋往她手裡一塞，她凍僵的手頓時暖了，“誰啊，我嫂子嗎？
”

　　“非也非也，”何秀秀文绉绉扯了個啞謎，見她猜不出，才說，“就昨天操場上帶你走的那位啊，诶，他誰啊，跟我說說呗……”

　　賀小雨愣了下，跑到窗邊看，男人已經走出很遠。

　　從前就這樣，冬天她去練曲，付洋就會給她拿個熱水袋暖手。

　　賀小雨心裡美滋滋的，抱着暖手。

　　“呵，首長家的大小姐就是金貴，練個曲還要人送暖手袋伺候着。
”一旁的張琳挑事地開口。

　　立刻有人附和，“就是啊，這麼嬌貴，家裡待着不就行了，還上這裡跟我們搶節目，本來一趟就隻能排七個節目，還被占了一個。
”

　　賀小雨翻了個白眼，這樣的冷嘲熱諷這段時間已經見怪不怪，羅團長在的時候她們不敢，沒在的時候，一個個就晃到她眼前吵吵。

　　沒有别人，就是圍着陳嬌那幾人。

　　“廢話真多，我說了，不是我搶你們節目，是羅阿姨邀請我來的。
”

　　“羅阿姨，叫的真親，這不是走後門是什麼？
”

　　賀小雨瞪着張琳。

　　以前在女子學校也是這樣，但凡她得到了什麼機會，總有人說是沾了家裡的光。

　　一旁何秀秀看不下去了，“說說說，有這時間說别人還不如自己多練練去。
别人能上單人節目，為什麼你不行，但凡我們能交出7個節目，也不用小雨來頂上。
”

　　“呸，何秀秀，你還真會舔，舔完那林書顔舔她妹，還不是因為賀家級别高呗，别以為我們看不出來。
”

　　“你有病吧，自己心思肮髒看什麼都肮髒。
”

　　何秀秀跟賀小雨一個性子，兩人湊在一起，都是九頭牛拉不住的。

　　賀小雨自己被說不生氣，但張琳說她嫂子就不行。

　　“再說，我撕爛你的嘴，我嫂子給你們謀多少福利，你别不知好歹！
！
”

　　一直站在後面的陳嬌嘲諷道，“福利？
給什麼福利了，婦聯本來就要為大家做事，不是應該的嗎？
”

　　旁邊的人想上來勸，又怕得罪了陳嬌，張琳那幾個人可不是好惹的。

　　賀小雨不甘示弱早看陳嬌不爽了！

　　“陳嬌，你就是嫉妒，嫉妒我嫂子比你優秀，比你受人喜歡，你這副嘴臉真讓人讨厭！
！
”

　　天大地大，誰都說不得她嫂子。

　　陳嬌被紮了心，大聲道，“她優秀？
哪裡優秀，不就是一個鄉下出來的女人，我聽說以前還是個傻子，進婦聯，參加高考？
誰知道是怎麼來的成績呢，難不成家裡送了什麼，那賀家不就是資……”

　　她這麼說着，大家真有些聽不下去了。

　　“陳嬌……你怎麼這麼說話呢。
”

　　“書顔姐讀報紙就很好，這難道還能是别人幫的？
”

　　“就是啊，還教我說過英語呢，字也寫得好。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賀小雨更是氣得炸毛，熱水袋一扔，人就沖上去了，“讓你亂說，我打死你！
！
”

　　她這幾天學防身術沒白學，陳嬌還沒反應過來，領子就被賀小雨扯住了，随後頭發也被扯了去。

　　“賀小雨，你瘋了！
！
”

　　陳嬌氣得大喊，她前頭在熱身壓腿，隻穿了薄薄的毛衣，已經被扯得變形，頭皮生疼。

　　賀小雨咬着牙，一巴掌甩了過去，打在她肩膀上，“我就瘋了怎麼着。
”

　　“看什麼啊，張琳你們還不快幫我。
”

　　張琳也是呆住了。

　　吵架就吵架，怎麼動起手了。

　　她趕緊上去拉賀小雨，那邊何秀秀和一直沒吭聲的夏婷芳又去幫賀小雨，幾人頓時混雜在一起。

　　你扯我頭發，我扯你衣服……亂作一團。

　　“别打了别打了……”

　　“等會兒團長來了，快别打了。
”

　　大家趕緊上去拉。

　　誰知，說曹操曹操到。

　　門口傳來嚴厲的呵斥，“分開，都給我拉開，像什麼話啊！
！
”

　　冷風一下灌進來，大家被吓了一跳，趕緊停了手。

　　羅淑萍滿臉嚴肅，快步走進來。

　　賀小雨一眼瞧見了羅淑萍身後站着的林書顔。

　　慫了……

　　完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