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疼，好疼啊。
”

　　周茹捂着肚子歪倒了下去，蜷成一團快要哭出來，“我，我把被子弄濕了……”

　　她以為自己疼到尿了，沒臉見人了。

　　林書顔拿開她身上的毯子一看，劉姐也放下碗擦手過來，“是破水了吧？
”

　　“破水了，沒事沒事，破水了才能生。
”

　　她重新拿了個幹淨的被子墊下去，劉姐又給周茹檢查了一遍，說，“躺着吧，三指了，後頭就開得快了，這雞湯真好啊，喝了一下就精神了。
”

　　林書顔笑笑，“多喝點，辛苦你了劉姐。
”

　　“不辛苦，都是你在忙。
”

　　劉姐在軍區算是資曆老，這一趟過來，起先知道她是賀首長的兒媳婦，劉姐還想着是鬧哪出呢。

　　現在，卻是打心底裡佩服林書顔。

　　她做事井井有條又細心，要是沒她在，這些女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安撫好，以前她們也遇到過，免不了當場就有要尋死的……

　　周茹這裡熬着，沒想到隔了一會兒，門又被敲響了。

　　隔壁另一位臨産的，許是這一天擔驚受怕，又看到周茹生孩子，吓得也肚子疼了。

　　地上幾條棉被，地方大，幹脆讓她跟周茹躺一起。

　　那姑娘叫何妙妙，比周茹還小一點滿臉都是害怕。

　　反倒是周茹安慰她，“沒事，疼一會兒就習慣了。
”

　　劉姐一檢查，她倒是才開始疼，還有得熬。

　　“挺好，你倆一起生了，将來孩子還能同一天過生日。
”

　　何妙妙眼神怯生生的，她點點頭看看周茹又看看自己的肚子，還是在掉眼淚。

　　劉姐照顧着。

　　林書顔出門透口氣。

　　看到何妙妙單純眼神，她都不敢問她多大了，情緒突然上湧。

　　盡管在她們面前把事情說得輕松。

　　但林書顔清楚，對這些女人來說，被關在葉灣村的事仍是一輩子最可怕的事情。

　　她可以教她們堅強，教她們獨立，教她們去面對……

　　但是，心底仍是感到心痛和可憐。

　　如果沒有這一切。

　　她們還在家裡，也許是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，也許自由戀愛談個對象，也許讀書考試找個工作，簡簡單單的幸福……

　　可現在，經曆這樣的事情後，還要受苦生下施害者的孩子。

　　房子側邊堆着幹柴，林書顔避開了人坐下。

　　她心裡像壓了塊石頭堵得慌。

　　屋子裡偶爾傳來的痛呼讓人心疼難受，林書顔捂住眼睛，酸酸脹脹的，連心裡也是酸酸的。

　　她坐了會兒，才勉強調整好了心情。

　　正想起身。

　　手腕就被人握住了。

　　屋檐下。

　　高大挺拔的男人彎着腰，握着那截纖細的手腕。

　　白襯衣因為在山林裡找了幾個小時，沾染了不少污漬，卻一點不顯狼狽，反而多了幾分粗犷的野性。

　　賀章一回來就聽說她來了，原本心裡還有點生氣，受傷還跑來這樣危險的地方。

　　但看見人的這一刻，隻剩下擔憂和心疼。

　　林書顔擡眼，看到自家男人先是愣了一下，緊接着眼眶就紅了，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。

　　“怎麼哭了？
”

　　男人深邃的眸子慌亂了一下，蹲下身，擡手去幫她擦眼淚，瞧見自己手上的髒污，不管不顧往襯衣上抹了幾下，才小心翼翼去擦她臉頰上的淚珠，像對最寶貝的珍寶。

　　“賀章，唔……她們，她們都是被拐來的，”她紅着眼睛，抽噎跟他說着，就像小孩在告狀。

　　“我知道，沒事的顔顔，我會處理好，安排補貼送她們回家。
”

　　林書顔搖着頭委屈，“她們回去怎麼辦，還懷孕了……”

　　賀章喉嚨滾了滾，不知道怎麼回答。

　　他清楚顔顔知道所有道理，甚至理智地安慰過那些女人。

　　但她善良，她隻是在替她們難過。

　　“團長！
團長！
！
”

　　大虎聽到自家團長回來了，趕緊過來彙報，剛跑過轉角又來了個急刹車……差點摔個狗吃屎。

　　嫂子怎麼也在啊啊啊啊啊！

　　賀章起身回頭，一記眼刀丢在他身上，大虎頓時退回到轉角後，伸出半個腦袋，“團長，我就是說……現在咋辦？
”

　　大虎一米九的大高個跟小媳婦似的，說話都不敢大聲。

　　賀章沉聲說，“這點事都處理不好？
該吃吃該喝喝，等付洋他們回來。
”

　　“啊……哦。
”

　　“聽明白了？
”

　　大虎愣愣點了下腦袋，他哪有那麼笨，“聽明白了！
”

　　“聽明白還不走！
”

　　溜了……怎麼回事，嫂子怎麼了，前頭還去拿雞蛋不挺高興嗎？

　　咋團長一回來就把嫂子欺負哭了？
？

　　不懂。

　　唉，活該他沒媳婦。

　　趕走了沒眼力見的人，賀章低頭看小姑娘抱着他腰躲着哭。

　　他彎腰一把抱起人，往車子走去。

　　林書顔紅着眼睛鼻子，埋在他胸口悶悶說，“有人。
”

　　“乖，他們不敢看，上車裡哭去。
”

　　把人抱進後座。

　　她眼淚還挂在鼻尖上，一眨又往下掉。

　　賀章頭都大了，隻能把人抱到腿上哄着，“跟老頭一起來的？
”

　　林書顔點頭，“我一個人不敢，又怕你帶人少了，就給爸打了電話。
”

　　“我們顔顔這麼聰明呢，還真帶少了人，”賀章說這話一點不虧心，反正人多人少他說了算，哄媳婦跟哄閨女似的。

　　林書顔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看他，“我要自己跑來，你肯定會生氣。
”

　　“我才不舍得跟你生氣呢，這沒生氣都哭了，生氣不理我了怎麼辦？
”

　　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學得哄人的話，一句一句往外蹦，又拉起她手，檢查上面的傷。
看到她腿上換了紗布，賀章眼睛沉了沉，溫聲道，“還疼嗎？
”

　　林書顔搖頭，心裡很悶，趴到他肩膀上，“你沒回來我都沒哭，怎麼你回來了我就忍不住。
”

　　“不用忍，”賀章側頭親親她，在他面前要忍什麼呢，他願意承受她所有的情緒。

　　林書顔又吸了吸鼻子，“賀章，我要賺錢！
”

　　“……嗯？
”腦子這彎是不是轉的有點快。

　　“開工廠，賺大錢！
有了工廠就可以給很多人提供崗位，比如像周茹這樣受到傷害的女人，或者說身體有殘疾但也能做一些事的人…讓她們有工作，獨立生活，不用看人眼色被人指指點點，他們有他們的價值…”

　　【忍不住插一句，顔顔好可愛啊。

　　她每次安慰别人：你有沒有夢想（bUShi)，我有一個廠……

　　(੭˙ᗜ˙)੭（狗頭保命，誰懂我的點哈哈哈哈哈哈）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