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公裡的路換作十八區的兵，就是個熱身。

　　落到小孩頭上，那是累夠嗆。

　　到了集合點，一身訓練服的小丁站在那裡。

　　九點，太陽不小。

　　賀章是沒空管這群小屁孩，在營地忙。

　　小丁負責監督，他看着一群大大小小的蘿蔔頭，幸災樂禍，“列隊！
”

　　小孩們趕緊一溜站好，最小的才六歲，好在這年頭小孩都皮實，父母最多心疼一下，就放心丢上山了。

　　集合完畢，小丁一指旁邊的沙袋，藍色的布兩片縫在一起，長條形狀裡頭裝滿了河邊挖來的沙子。

　　“每條腿綁一個，準備跑步！
”

　　孩子們這會兒還覺得新奇，還有沙袋玩，綁在腳上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。

　　大家一個個乖乖綁上，小丁又說，“選個小隊長前邊帶隊，我跑最後。
”

　　沒人吭聲，潘橫手一指，指着賀小樹，“讓我老大當隊長。
”

　　小丁是認識賀小樹的，應該說，這裡的孩子好幾個都知道是誰家的。

　　他忍着笑，不愧是團長的外甥，在小孩堆裡還當老大。

　　“行，賀小樹當隊長，出發！
”

　　跑的路是部隊經常拉練的路，黃泥路很寬，能開一輛卡車，緩坡向上，兩邊長滿野草。

　　孩子們一窩蜂跑出去，一開始的都鉚足勁，誰也不讓誰。

　　隻是跑出五百米，就變得參差不齊。

　　腳上的沙袋越來越重，腿都擡不起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辦公室裡，賀章處理完任務報告。

　　門外腳步聲起，跑過一群勤務兵，“快快快，今天有罐頭！
！
”

　　賀章起身，叫住一個人，“小李，等一下。
”

　　叫小李的人趕緊一個刹車，跑了回來，“賀團，什麼事呀？
”

　　“你們去領罐頭？
”

　　“嗯，今天到了一車，都是好罐頭，好像是黃桃的和肉的。
”

　　賀章拉開抽屜，罐頭票每次過節都發，他對吃的東西興趣不大，一溜丢在抽屜裡，有不少。

　　他抽出一小疊，“幫我領點回來，肉罐頭五個，其他換黃桃罐頭。
”

　　勤務兵接過票，“好嘞，我等下給您送過來。
”

　　顔顔最近不願意吃肉，看看能不能吃點水果罐頭，賀章是想了不少辦法，還在家弄了幾個小壇子給她腌爽口的小菜。

　　勤務兵捏着票追上了夥伴，前頭幾人笑嘻嘻道，“咋啦？
被賀團訓了？

　　“訓什麼訓，賀團要罐頭，”他甩了下手上的票，摸不着頭腦，“我記得從前賀團都不換的呀，什麼時候喜歡吃這甜滋滋的東西了？
”

　　“團長不是回家屬院住了嗎，估計是給嫂子的。
”

　　“哦對對對對，難怪都要黃桃的。
”

　　幾人叽裡咕噜說着話，一溜往後勤保障處去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沒一會兒，罐頭就送到了辦公室。

　　賀章拿的票不少，十八區裡很多票隻能在軍區用，但不要錢，直接換就行。

　　“賀團，都換回來了，有23罐黃桃的，還有5罐肉的，那個魚幹的您需要嗎？
”

　　“不必，麻煩你了。
”

　　賀章微微颔首，複而又看向手裡文件。

　　勤務兵放下箱子沒再打擾，悄聲退了出去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家屬院裡。

　　林書顔看了一早上的書，高考隻有兩個多月，還是要偶爾翻翻。

　　看完數學，又看了會兒上次醫院帶回來的醫書。

　　書裡還有中醫的内容，一些調養滋補的方子，她看着有趣，想着可以打個電話問問溫醫生，順便讓他幫忙把最近買到的草藥寄過來。

　　正好快到中午，她去打電話，再帶兩個菜帶給賀章吃。

　　福寶趴在茶幾上畫畫，林書顔起身提醒孩子，“寶寶，小屁股坐好，不要趴着。
”

　　小丫頭乖，一下扭着身子坐好了。

　　林書顔又看看她手上的傷，昨天第一時間擦了靈泉水，已經結痂，瞧着不疼了。

　　“好啦，舅媽做飯，你再畫會兒。
”

　　福寶點頭，又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圈圈。

　　冰箱裡有菜和肉，最近幾天，餘小青買菜就會給林書顔帶點新鮮的回來，大早上她賴床得厲害。

　　鍋裡熱油，林書顔先炒了雞蛋。

　　早上炖着的排骨湯也能喝了。

　　再蒸了個冬瓜滑肉，炒個青菜，收拾收拾就裝進飯盒裡。

　　賀章有空的時候，中午會回家吃，忙起來就沒點了。

　　提着飯盒，林書顔牽上福寶往營地去。

　　正是中午，不知道孩子們拉練的怎麼樣了，還好不是六月天，不然得曬黑一層。

　　她穿了件白色打底，外衣是鵝黃的小開衫，A字版的格子長裙，被小開衫一遮擋，隆起的那點肚子幾乎看不出，從後邊看更是腰肢纖細。

　　一大一小走在道上，穿過校場旁。

　　風揚起裙擺，新招的楞頭兵個個血氣方剛，瞧見漂亮姑娘忍不住看，被班長訓了一通。

　　裡頭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子抓抓頭發，心道這姑娘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呢。

　　林書顔自然是不知道，牽着小丫頭到了辦公區，熟門熟路摸進賀章的辦公室。

　　“笃笃笃——”

　　她擡手敲門，辦公室窗戶開着，外邊樹蔭斑駁。

　　男人脊背挺拔，坐在桌前一絲不苟看着文件，聽到聲音連頭都沒擡。

　　“進來。
”

　　福寶一下跑了過去，“舅舅。
”

　　賀章擡眼，看見盈盈走來的人，忙起身把她手裡的飯盒接過來。

　　“怎麼來了，這麼熱。
”

　　林書顔笑道，“給你送飯呀，今天很忙嗎？
”

　　“有點。
”

　　賀章給人拉了椅子坐，“下次别送了，過來熱。
”

　　說完又拉了個椅子，抱小丫頭放到椅子上

　　“還好啦，等到夏天就不送了！
”林書顔擡手把飯盒打開，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。

　　菜擺出來，她給福寶拿了她專屬的小碗。

　　沒一會兒，外面熱鬧起來。

　　校場那邊剛好解散，一群新兵出籠似得往食堂跑。

　　穿過走廊都不自覺放輕了腳步，他們才來幾天，已經迅速摸清十八區裡誰最兇最狠。

　　當然是賀團了！

　　所以走到他辦公室外，就變成一個個貓着腰，生怕被團長抓住訓了。

　　大膽的還往辦公室裡瞧瞧，這一瞧就看見了剛剛路過校場外的女人……

　　“啊，這這誰啊，賀團媳婦嗎？
”

　　“團長一天冰着臉，竟然還能找到媳婦？
”

　　“哪有人不怕他啊！
”

　　“好漂亮啊，我剛剛就說漂亮。
”

　　這麼嬌滴滴的女同志竟然是他們一米九，臉又冰又冷的團長的媳婦!

　　每次團長來校場的時候，就是他們的噩夢，說他們一群菜雞，沒達到要求屁股都被踹腫了。

　　大家腦子有點懵，一時間反應不過來。

　　後頭有人潑了盆冷水，“廢話，不嫁給高大威武的團長，嫁給你這種弱雞啊！
”

　　“兄弟……你說的有道理……”

　　新兵們叽叽喳喳，探着頭往裡看，團長竟然還給嫂子盛飯，嫂子坐着他站着……

　　“不過我要有個這麼漂亮的媳婦，也站着給她夾菜盛……”

　　小兵還在幻想，裡頭賀章冷眼看了過來，“站着幹嘛，滾去吃飯！
”

　　“是！
團長！
”

　　一群人趕緊你推我趕鳥獸散，堪比國營百貨剛開門的時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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