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旦這天，一早的氛圍就不一樣。

　　雪後初晴，昨晚下了一夜大雪。
積雪堆到腳踝，有嫂子在掃家門口。

　　小學放了兩天假，讓孩子們在家過元旦，一個個跟放出籠一樣，在道上追逐打鬧。

　　堆雪人、打雪仗，叽叽喳喳鬧騰着。

　　一會兒又聽見哪個嫂子扯着嗓子喊自家孩子。

　　其中屬闫大芳嗓門最大。

　　“潘橫，你這小兔崽子，把你弟帶回來，你再給他摔雪堆裡，看我今天收不收拾你！
！
”

　　“……媽，是他自己摔的，不是我，”潘橫嚎了一句，溜之大吉。

　　有嫂子幫着說好話，“哎呀，小年第一天呢，可不能罵孩子，潘橫媽快把你家小寶弄回去，鞋都濕了。
”

　　“媽，媽媽，他雪團塞我衣服裡了！
！
”

　　小臉凍得通紅的孩子跑回來告狀，剛還勸闫大芳的嫂子立刻不幹了，扯起袖子，“誰扔的，看我不揍他。
”

　　熱鬧的聲音此起彼伏，聽得人好笑。

　　林書顔一家在吃早飯，她今天反倒是不緊張了，事到臨頭再練也沒用。

　　心态平了，吃東西嘛嘛香。

　　吃到一半，外頭李正來了，是來送琵琶的。

　　賀小雨放了碗筷去門邊，朝他後邊看看，納悶道，“付洋呢？
”

　　“付隊長臨時有事，”李正心裡苦澀，嘴上倒是沒有隐瞞，“昨天付隊長跑了一天才修好，他在市區有點事情，好像說今天要趕回京城。
”

　　賀小雨愣了愣，那不是不能來看她表演了。

　　她接過琴箱，“謝謝你啊，李正。
”

　　“不用謝，我也沒幫上什麼忙，”青年的臉上帶着一些失落，又笑了笑，“那我走了啊，晚上我們新兵營也要去看聯歡會的，看你節目。
”

　　“好呢，一定要來。
”

　　李正點點頭走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晚上六點。

　　大會堂的燈打開，一片亮堂。

　　各營的兵有秩序得進場，到安排好的區域坐下。

　　後台大家忙碌着，文工團的人和工作人員都在準備。

　　林書顔裹着外套坐在角落，跟王滢滢說要調整的地方。

　　“行，說完這句你搭個腔就成，然後我們從左邊退下，讓舞蹈的人上來。
”

　　王滢滢認真記着，拿了圓珠筆寫在邊上，“書顔你說慢點，我得改改。
”

　　“别緊張，錯了點也沒什麼關系。
”

　　“那不成啊，我男人也在下邊呢。
”

　　王滢滢的丈夫是一團的班長，小倆口結婚才一年多，正熱乎着。

　　“行，那你寫，”林書顔喝了點熱茶，耐心等着她記。

　　她揉揉隐隐作痛的額角，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過來時候吹風了，有些不舒服。

　　“書顔你沒事吧，要不要吃點藥，頭還疼嗎？
”

　　“沒事，吃過藥了。
”

　　其實她沒吃，來不及回去拿藥，就偷摸喝了點靈泉水緩緩。

　　一旁賀小雨在幫夏婷芳整理的衣服。

　　她今天要跳孔雀舞，是她家鄉的舞蹈，穿了民族特色的裙子。

　　七彩斑斓，頭頂還有羽毛。

　　“婷芳這樣真好看啊。
”

　　“嗯，”夏婷芳笑笑，“這舞我跳過很多次，不過小雨應該是第一次看吧。
”

　　“是啊，等會兒我就躲在這旁邊看！
”

　　“诶诶诶，外面開始入場了，小雨婷芳，我先去等着啊，”何秀秀她們的合唱節目排在最前面，要過去集合了。

　　賀小雨拉住她，“領子理理好。
”

　　“嘿嘿，好小雨，謝謝。
”

　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
　　十八區訓練有素，先進來的兵坐在凳子上，一個個挺直脊背，坐姿端正。

　　家屬院的婦女們排在左邊最靠前的區域，她們就不一樣了，看哪裡都新奇又激動。

　　畢竟這麼隆重的聯歡會很久沒有舉辦了。

　　“诶，這邊收拾得真好看啊，你瞧那台上，燈一打，看得清清楚楚的。
”

　　聊天少不了周春梅，“是啊是啊，前幾天我也來幫忙整理了。
”

　　“你們說前面那兩排椅子是誰坐啊，領導們嗎？
”

　　“不然還有誰，我聽說啊，好多老領導就被請回來了，以前的老政委啊，師長啊，都回來。
”

　　“喲，那可不得了啊。
”

　　“都小聲點，你瞧男人們都不說話，咱也要安靜點，别給領導看笑話了。
”

　　周春梅總結發言，“對對，有道理，都别說話了啊。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六點半，全部人幾乎入場，除了前面兩排的位置還空着。

　　奶奶也要過來，林書顔把稿子給王滢滢收着，準備出去看看。

　　“放好了，我等下回來。
”

　　“好嘞。
”

　　她從後台出來時，場内幾乎坐滿了人，有些坐不下的，就站在大會堂兩邊的廊道裡。

　　外頭大雪紛飛，會堂裡卻是人多暖和。

　　家屬院的嫂子們瞧見林書顔，揮手打招呼，林書顔沖她們笑笑。

　　前兩排的位置陸續有人進來，是各個營的營長、師長，還有一些文書工作的領導。

　　林書顔不太認識，她看了一圈，沒瞧見賀章，男人明明說了今天他負責維持秩序。

　　不過會堂太大了，後面又站了那麼多人，八成被擋住了。

　　奶奶的位置安排在第一排左側，人還沒來。
林書顔幹脆走到位置上坐下等着。

　　這些位置是馮娟安排的，奶奶被安排在這裡，林書顔着實有些詫異，原本還以為隻是跟家屬院的人坐在一起。

　　位置很好，台上看得一清二楚。

　　她擡手揉了揉眉心，頭還是疼有點熱，難不成是發燒了，那晚上不能抱着甯甯睡了。

　　林書顔胡亂想着，旁邊就響起一道聲音。

　　“爺爺，你坐這裡。
”

　　她擡眼看去，一位面容和藹的老人被扶着進來，說話的是……陳嬌。

　　也是，陳嬌的爺爺是老政委，隻是沒想到跟奶奶的位置挨在一起。

　　老政委坐了下來，揮揮手說，“忙你的去，不用管爺爺。
”

　　“知道啦，那你等下好好看我表演啊。
”

　　陳嬌正想走，側頭看見一旁的林書顔，眉頭擰了起來。

　　“林書顔？
”

　　林書顔掀了掀眼，懶得搭理她，轉頭跟老爺子打了個招呼。

　　“陳老爺子，你好。
”

　　老爺子慈眉善目，沖她點點頭。

　　陳嬌心裡不太舒服，今晚是林書顔主持，她怕是又要出風頭了。

　　不過在爺爺面前，陳嬌不能怎麼樣，隻能假裝‘好心’提醒。

　　“林書顔，這是領導的位置，等下領導就要進來了，你還是别坐這了，沒有禮貌。
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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