冒烤鴨還是辣的。

　　家裡有一些自己發的豆芽，還有早上買的豆腐皮，小油菜。

　　起鍋燒油，沒有火鍋底料，林書顔直接把幹辣子和蔥頭炒香，又放了一勺食堂買的辣醬。

　　炒香加水煮開，香辣味道濃郁。

　　她把菜下進去，煮熟一樣樣撈在湯碗裡，最後下了自己做的肉丸和烤鴨。

　　蔥末、蒜末，辣子潑熱油。

　　孩子們吃的是清淡的冬瓜肉丸湯，和剩下的另一半烤鴨，她又順道炒了一個雞蛋和一個蔬菜。

　　賀章看着那盆紅彤彤的菜，舌頭都要痛了。

　　但瞧見媳婦開心的模樣，沒說什麼，等會兒看着讓少吃點就是了，大不了他多吃幾塊。

　　賀章不是不能吃辣，但吃不了這麼辣。

　　飯菜上桌。

　　孟明月和賀小樹丢了作業，洗手跑過來。

　　“好香啊！
林阿姨這辣的我能吃嗎？
”

　　小女孩好像天生有吃辣的能力，孟明月躍躍欲試。

　　林書顔怕她戰鬥力太弱，“你先嘗一點。
”

　　她夾了幾根豆芽放進嘴裡，又香又辣，舌尖好像要噴火，但是好好吃，還想吃。

　　孟明月‘斯哈’了一下，“還，還行，我能吃。
”

　　說着低頭扒拉了一口飯。

　　然後整頓飯就伴随着她‘斯哈’的聲音吃了起來。

　　林書顔幹脆把那冒烤鴨端到兩人面前，吃得噴噴香。

　　賀章夾了幾塊，那烤鴨連裡頭都入了味道，真是……辣。

　　一頓飯吃着，孟明月是個嘴上閑不住的，紅着嘴笑嘻嘻說，“林阿姨，我爸現在每個月還給我十塊錢呢，而且他在家，家裡就有飯吃了。
”

　　說完，她眼珠轉了轉，“不過我最喜歡吃林阿姨家的飯。
”

　　林書顔笑笑，“錢放着不要亂花，花不完也可以存起來，以後想買什麼的時候就能買。
”

　　她瞧上次孩子買汽水的架勢，就是個存不住錢的，大手大腳不是一件好事。

　　賀小樹擡起頭來，說，“舅媽，我的零花錢都存起來了，以後給你買東西。
”

　　他是不會亂花錢的。

　　林書顔心裡暖暖的，嘴上說，“小樹有什麼想買就買，咱們可以買東西，但是要節約，舅媽的東西嘛，舅舅會買的。
”

　　說着看了一眼賀章，男人‘嗯’了一聲，他媳婦的東西哪裡輪到這小鬼買。

　　孟明月若有所思，心想，林阿姨說的對，可以花錢但是不能亂花，以後她要想好再買東西。

　　一頓飯吃得開心，有孟明月耍寶，桌上沒一刻靜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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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隔了兩天，廣播室調試好了。

　　林書顔和餘小青一起過去。

　　她負責念報，餘小青在一旁學習和幫忙。

　　家屬院裡，大家聽說今天要開始播報紙了，一個個豎着耳朵等着。

　　喇叭柱下坐滿了帶小凳的婦女，生怕聽不着，邊等邊唠嗑。

　　“诶，小林真厲害啊，還會念報。
”

　　“是啊是啊，我聽說那天幾個人都考核了，她念得最好。
”

　　王翠坐在最後面，身邊坐着她媽，她媽昨天剛到軍區，還把她那混不吝的表弟也帶來了。

　　她表弟叫王建，這會兒不知道跑去哪裡了。

　　王翠媽抱着孩子，倒不像王翠那麼讨厭女孩，小聲哄着。

　　前頭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，轉過來問她，“王翠你之前不是說林書顔鄉下來的嘛，她怎麼還會讀報紙啊。
”

　　王翠瞪了那人一眼，“會讀怎麼了，會讀了不起啊，你等會兒聽聽，說不定讀得很爛。
”

　　那人不信，“切，讀的不好吳主任才不會選小林。
”

　　王翠媽看看女兒，覺得她是不是跟家屬院的人相處不好，但畢竟是自己的獨生女，又沒說什麼。

　　廣播傳出‘滋啦’一聲，大家靜了下來。

　　話筒打開，林書顔把本子放在桌邊，上面仔細羅列着今天要讀的幾篇文章。

　　《第三屆XX表彰會在京城順利召開》

　　《50位留學生送往XX國》

　　《高考接近，統一報考，擇優錄取，報名費5毛》

　　《……》

　　《評書《嶽飛傳》風靡……》

　　内容從嚴肅到輕松，從枯燥到有趣。

　　林書顔打開報紙，聲音從廣播裡傳出。

　　“各位早，我是林書顔，今天我們聽的第一篇文章是……”

　　她的聲音溫和平穩，娓娓道來像清泉溪流入人心。

　　家屬院的婦女都安靜了下來，連嗑瓜子的都停嘴了，愣了片刻。

　　那些她們不願意花時間看的文章，被溫聲念出來，好像也沒那麼難懂了。

　　她們常困在十八區的山裡，不知道外面世界如何，這會兒聽了報紙，仿佛看到了不一樣的生活。

　　“……國家和人民開始‘觸底反彈’，即将到來日子會如歌中所唱，‘幸福的花兒競相開放……’”

　　林書顔溫聲念着，念完一篇才停下稍稍喝點水。

　　不說家屬院，營地那邊也沸騰了。

　　大家被訓了一早上，原本覺得10點能休息半小時讓人高興，并沒有對廣播念報有什麼期待。

　　畢竟從前廣播響都是那幾個毛頭小子在嚷嚷。

　　不是通知哪裡草長高了去拔草，就是喊着豬圈的豬跑了，讓幾團去抓回來……

　　一點都不期待！

　　可這會兒，那如沐春風的聲音從廣播裡出來，不急不緩地念着報紙，大家都震驚了。

　　“太，太好聽了吧，我最讨厭看書了，這麼念真好。
”

　　“是啊是啊，京城竟然有表彰會，難怪前頭二、三團有幾個人去京城了。
”

　　更有腦子不好使的楞頭兵高興道，“誰念的？
誰念的？
林書顔是誰啊，哪裡來的女兵嗎，我聽說文工團散了很多，會不會是文工團的啊？
”

　　“林書顔啊，這名字一聽就會念書。
”

　　“我要有聲音這麼好聽的媳婦，該多美啊，做夢都美。
”

　　新兵團都是十七八歲的青年，身在軍營但也渴望有個知冷暖的媳婦，心都要飛走了。

　　許多人不知道林書顔是誰，包括三團四團，直到小丁一臉震驚看向團長，“啊……是嫂子啊。
”

　　“哪個嫂子啊？
”

　　“你别吵吵，認真聽。
”

　　賀章站在鐵網内，聽到廣播裡熟悉的聲音，唇角不自覺勾了勾，從心底裡泛起愉悅和驕傲。

　　顔顔從來比他想象得更優秀，而這樣的她，所有撒嬌和依賴，都對着自己。

　　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念頭，讓賀章心情頗好，連帶看底下的人都順眼了些。

　　剛說話的兵摸摸臉側，回頭跟小丁說，“團長咋，咋這樣看着咱們，怪吓人的。
”

　　“聽到他媳婦念報，人家高興。
”

　　那人一下從地上跳起來，“啥啥啥，團長媳婦？
”

　　他聲音太大，大家紛紛扭頭看來，再對上團長那冰冷警告的眼神，趕緊蹲了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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