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蘇振華真的睜開眼的一瞬間，蘇離激動到又哭又笑。

　　周慧蘭比她的反應還要更加失控，甚至已經顧不上他的傷，緊緊握住他的手。

　　「振華，你醒了嗎？你真的醒了嗎？你看看我！我是你的妻子，我是慧蘭啊！」

　　她不停的說著，急切的說著，激動的說著，眼淚卻始終都沒有斷。

　　「振華，我是言清啊！」沈言清也失去了平常的冷靜，顫抖著聲音說著。

　　蘇振華的眼神是迷離的，不過片刻之後便慢慢有了焦點。

　　沈毅幾乎是馬上跑出去找醫生過來。

　　蘇振華虛弱的目光最後落在周慧蘭的身上。

　　整整十七年，夫妻兩人終於等到了重逢的這一刻。

　　「慧……慧蘭。」

　　他的聲音沙啞到幾乎讓人聽不出，可就是這麼細微的聲音，對於所有人來說都已經是上天的恩賜，不可能發生的奇迹。

　　「是我！是我！振華，是我啊！」

　　周慧蘭想要抹掉淚水，讓他能夠好好看看她。可是任由她怎麼去擦，眼淚都沒有辦法擦乾，最後這所有洶湧的情緒，都變成十七年思念的哭泣。

　　醫生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，也終於讓這悲傷的情緒被打斷。

　　「真是奇迹！恭喜你們，病人真的恢復了神智！」

　　得到醫生肯定的答覆之後，沈言清和黃月華髮自心底的高興。

　　蘇離無聲的流著眼淚，努力平復情緒。

　　雖然她也很想跟父親相認，不過現在的時間是屬於父親和母親的。

　　蘇振華吃力的擡起手，替周慧蘭擦拭著臉上的淚水，「別……哭了。」

　　這樣簡單的動作，都已經讓他氣喘籲籲。

　　周慧蘭不停的吸著鼻子，用力的點頭，「我不哭……我不哭……」

　　可是看到他臉上的傷，被褥底下那條空蕩蕩的腿，她真的心疼到快要死掉了，所以到底怎麼樣才能不哭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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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小離，蘇叔叔已經醒過來了，該高興才對。」

　　蘇離，沈毅和沈言清，黃月華，都守在了病房外。

　　沈毅也在安撫著蘇離的情緒。

　　蘇離比周慧蘭的狀態要好了許多。

　　她是極少會掉眼淚的人，這些日子以來掉的眼淚真的抵得過她一輩子了。

　　「是啊。振華能夠活下來，慧蘭也沒有發病，這已經是很好了。」沈言清也在附和著，「多給他們一點兒時間相處吧。」

　　分別了這麼久，他們一定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。

　　雖然給了蘇振華和周慧蘭單獨相處的時間，可是蘇振華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，也隻是清醒幾分鐘之後，便又沉沉睡去。

　　等他再次醒過來，已經是一天以後了。

　　「振華，我是不是老了？」

　　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調整，周慧蘭的狀態終於穩定下來。

　　蘇振華醒過來之後，兩人握緊的手就沒有再鬆開過。

　　「怎麼會呢。你還是和以前一樣……漂亮。」

　　蘇振華的氣息依舊是虛弱的。

　　夫妻倆聊了很久，彷彿十七年的分別，絲毫沒有淡化他們之間的感情。

　　周慧蘭竟然露出了少女才會有的羞澀，怎麼能不老呢，她現在都已經四十多歲了。

　　「振華，從今以後你哪裡都不許去了，都要留在我和女兒身邊。」

　　她真的承受不住再次失去他的痛苦了。

　　蘇振華還沒有辦法做點頭的動作，隻是眨眨眼睛，「我這個樣子，以後也全都要拜託你照顧了。」

　　雖然他失去了左腿，可是現在依然還是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左腿的疼痛。

　　因為有周慧蘭在身邊，他沒有表現出半點兒痛苦的神色。

　　周慧蘭鼻子一酸，眼淚又差點兒掉下來。

　　「以後我就是你的拐杖，你去哪裡，我就去哪裡。」

　　蘇振華努力勾起一抹笑臉，「別傷心。我還有另外一條腿，依然可以陪著你白頭到老。」

　　還能夠活下來跟她們團聚，他已經很滿足了。

　　「對了。小離呢？她是不是也在？」

　　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女兒了。

　　周慧蘭趕忙點點頭，「她一直都守在外面，我這就去讓她進來！」

　　蘇振華看著妻子到門口的身影，沒來由的緊張幾分。

　　他離開家的時候，女兒還那麼小，肯定早就認不出他了。

　　他現在這個樣子，會不會嚇到了女兒？

　　女兒還會不會認他這個父親？

　　一時間，各種不確定感都堆積在心頭，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沒有自信面對一個人。

　　而且這個人還是他最在乎的女兒。

　　片刻之後，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。

　　女孩兒有高挑的身材，一張臉蛋兒漂亮的就像是個洋娃娃。

　　她緩緩朝著病床這邊走過來，他也緊張到手心冒汗。

　　「爸。」

　　甚至不需要他開口，就聽到了出現在夢境中太多次的稱呼。

　　「小離？」

　　這一刻，蘇振華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？

　　幸福來的這麼突然，突然到讓他恍惚和害怕。

　　「是我。」蘇離來到他的身邊，坐在椅子上，更加靠近他。

　　蘇振華緊緊盯著她，激動的目光再也捨不得離開。

　　「你跟你媽媽長的很像。」

　　他的聲音帶著無法控制的輕顫。

　　蘇離微微紅了眼眶，「我像媽媽，但也像爸爸。」

　　蘇振華又驚愕，又感動。

　　他以為女兒對他會厭惡，會憎恨，會指責，會質問。

　　可是這些竟然通通都沒有發生。

　　「你……你不怪我？」

　　而且也不害怕他現在這副恐怖的樣子？

　　蘇離當然能夠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，在他緊張的注視下搖搖頭。

　　蘇振華依舊是震驚的，無法理解的，「為什麼？你可以怪我的！」

　　他知道過去的十七年裡，她們母女經歷了多大的磨難，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。

　　蘇離發自心底的說道：「爸，您卧底十七年，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任務和使命，您是我的驕傲。」

　　這句話早就應該對他說出來的，好在現在還不晚。

　　蘇振華激動到說不出話來，真的沒有想到女兒可以理解，並且說出這樣一番話。

　　不過在開心之餘，他突然察覺到女兒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熟悉，熟悉到他立刻有了一個荒誕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