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離臉頰緊繃，不停的讓二毛子加速。

　　可是不管二毛子走的有多快，都甩不掉那個跟在車後面的「尾巴」。

　　「小離，要不就讓他上車吧。」

　　周慧蘭的一雙眼睛就沒有從那個少年的身上移開過。

　　「媽，咱們隻是路過，又不認識他，怎麼能讓他上車呢。」蘇離隻覺得招惹了一個麻煩。

　　錢都已經給這小子了，這小子竟然賴上了她們，一直跟著驢車走。

　　偏偏母親對這小子還分外的同情，讓她不好發作。

　　好在她們很快就到了要找的醫院。

　　「籲~」

　　蘇離勒了韁繩。

　　二毛子聽到主人的口令停下。

　　「媽，下車吧。」

　　既然甩不掉，蘇離直接把少年當成是空氣。

　　周慧蘭完全聽從她的話，進去醫院之前還不忘記沖著少年笑了笑。

　　少年看到她們進了醫院，這才沒有繼續跟上。

　　幾分鐘後，蘇離見到了高瑞推薦的那位黃醫生。

　　她先是單獨和黃江講述了母親的病情，然後黃江便見到了惴惴不安的周慧蘭。

　　周慧蘭面對陌生人，死死拉著蘇離的胳膊，沒有絲毫的安全感。

　　黃江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，「別緊張。能不能告訴我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　　周慧蘭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蘇離，蘇離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。

　　「周慧蘭。」

　　「好。那你記不記得自己多大了？」黃江繼續詢問著。

　　周慧蘭偏著頭努力思索著，然後在黃江和蘇離兩人的注視下，緩緩說出「28歲。」

　　這個年紀顯然是不對的。

　　黃江也不介意，而是進行下一個問題，「那你記不記得住在哪裡？」

　　這次周慧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，便回道：「家屬院，我住在家屬院。」

　　「很好，不要緊張。」黃江先是肯定著她，然後又指了指蘇離，「她是你什麼人？」

　　周慧蘭滿臉的疑惑，但還是順從的回答道：「我的囡囡。」

　　「那你知道她今年多大了嗎？」黃江問出每個問題的時候，都會仔細觀察周慧蘭給出的反應。

　　「5歲？」周慧蘭艱難的說著，不過很快便意識到不對勁，用力的搖搖頭，「不是，不是5歲。我怎麼不記得囡囡多大了？我的囡囡幾歲了？」

　　她的情緒開始浮躁，激動。

　　直到蘇離自己說出「18歲」的時候，周慧蘭才氣喘籲籲的停下。

　　「對，對，我的囡囡18歲了。」

　　黃江面色嚴肅，又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。

　　「那你還記得自己的丈夫嗎？」

　　蘇離剛剛對他說過，周慧蘭是因為受不了丈夫的失蹤才會精神失常，所以這個問題也是必須要問的。

　　周慧蘭先是愣了一下，然後露出了不滿的神色。

　　「我怎麼會不記得自己的丈夫呢。」

　　「那他現在在哪裡？」

　　黃江的追問讓蘇離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。

　　過去的這些日子，她可是從來不敢在母親面前主動提到父親。

　　周慧蘭陡然加重音量，「他在部隊，在團裡！他說很快就會回來的，讓我照顧好家裡！我還給他做了飯，他馬上就回來了！」

　　聊到這裡黃江已經大概掌握了她的情況。

　　「他在部隊，在團裡！他說很快就會回來的，讓我照顧好家裡！我還給他做了飯，他馬上就回來了！」周慧蘭竟然開始一遍一遍的重複，更像是在說服自己。

　　「你們是不是不相信？他真的在部隊，在團裡，他會回來的！一定會回來的！」

　　她的話語一句比一句激動，明顯已經無法控制。

　　「媽，你冷靜一點……」蘇離試圖讓她平靜下來，可是下一秒她竟然開始哭喊。

　　「他真的在部隊！他沒有做錯事，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？啊！！」

　　到了最後哭喊變成瘋狂尖叫，就連蘇離都沒有辦法控制她。

　　黃江立刻喊來護士，準備鎮定劑。

　　當鎮定劑被推入周慧蘭的血管中，她才終於從失控的情緒中緩緩平復，沉沉睡去。

　　周慧蘭被安排住進了特殊病房。

　　蘇離站在病床前，看著母親即便昏迷依舊痛苦的神色，心臟一下一下的抽痛著。

　　「你母親的情況比想象中的更嚴重。」黃江面色凝重的得出結論。

　　「能治好嗎？」蘇離問出口的時候，已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。

　　「我現在還不能給你明確的答覆，但會盡量為她治療。不過你們家屬也要做好心理準備，我說的這種心理準備是在治療過程中，病人會很痛苦，你能不能堅持？」

　　黃江嚴肅的跟蘇離確定著。

　　送到他這裡治療的很多病人，其實不是沒有康復的可能，而是病人的家屬看到病人在治療中所受到的煎熬都會崩潰，在中途就會選擇放棄。

　　「可以。隻要能治好她。」蘇離的態度異常堅定，如果母親還有理智的話，肯定也不願意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完後半輩子。

　　「你先別急著回答我，可以回家去考慮幾天。等真的考慮好了，再把你母親送過來入院治療。」黃江見多了這樣的情況，所以給足蘇離考慮的時間。

　　下午三點左右，周慧蘭從昏睡中醒過來，看到蘇離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，「小離，這是哪兒啊？」

　　蘇離回道：「醫院。」

　　「我們怎麼來醫院了？」周慧蘭掙紮著從病床上坐起來，已經明顯不記得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。

　　蘇離不想再刺激她的情緒，「你頭疼暈倒了，我就送你來醫院了。」

　　周慧蘭用手捂住腦袋試圖能夠想起什麼，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還是想不起來。

　　「小離，咱們回家吧，我想回家。」

　　這裡的一切都讓她感覺到了強烈的不適。

　　蘇離點點頭，「好。咱們回家。」

　　母女兩人從醫院出來，周慧蘭的情緒明顯好了許多，特別是看到蹲在二毛子旁邊不遠處的少年，更是馬上就露出了笑容。

　　「孩子，你怎麼在這裡啊？」

　　蘇離真是覺得奇怪，母親不記得在醫院裡發生的事情，卻還記得這個小乞丐。

　　「你不要再跟著我們了，我們不住在這個城裡，馬上就要回家了。」

　　不等少年說話，蘇離便冷漠的開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