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離可不是什麼聖母，更不會被鄭芳容的三言兩語打動。

　　「他就算死在我面前，我眼皮都不會眨一下。」

　　這是實話。

　　鄭芳容握緊拳頭，還是低估了她的尖銳無情。

　　「蘇離！」

　　看到蘇離準備進去，她顫抖著聲音喊住了她。

　　「難道，要讓我跪下來求你嗎？！」

　　她真的豁出去了！

　　蘇離臉頰線條綳的緊緊的，看著對方又艱難又委屈又激動的神情，片刻之後冷笑一聲。

　　「你還是省省吧，道德綁架對我來說沒用。」

　　這個女人之所以有今天的態度，並不是她覺得過去的那些年裡，對待她們母女有什麼過錯。

　　隻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好過一些罷了。

　　鄭芳容眼珠子都被逼紅了，第一次面對一個人是這樣深深的無力感。

　　下一秒她真的彎曲了雙腿，準備下跪。

　　這個時候周慧蘭壓抑的聲音突然從大門後響起，「小離，你就去看看吧。」

　　蘇離冷酷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情緒變化。

　　鄭芳容卻是心頭一喜，想哭又想笑。

　　周慧蘭從門後走出來，看向鄭芳容的眼神是無比複雜的。

　　剛剛她們的對話，她聽到了。

　　她不像蘇離那樣，可以把愛恨劃分的清清楚楚。她不能真的看到鄭芳容給蘇離下跪，即便秦家曾對她們母女那樣無情無義的傷害。

　　「媽，你怎麼出來了？」蘇離的眉頭擰成一團。

　　她就不該跟這個女人糾纏這麼半晌。

　　不等周慧蘭開口，鄭芳容便立刻輕顫著聲音說道：「慧蘭，我真是沒有辦法了。小朗現在的情況真的很不好，隻有小離才能勸得動他。」

　　她比任何人都不願意說出這樣的話。

　　不過她太清楚說服周慧蘭，要比說服蘇離簡單太多了。

　　蘇離滿臉的不耐煩，想要立刻結束，「我沒那麼大本事。」

　　周慧蘭同樣是第一次看到鄭芳容這樣哀求的神情，到底還是心軟了，「小離，你還是過去看看吧。」

　　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秦朗會想要見蘇離，但既然鄭芳容堅持這麼做，肯定就是有原因的。

　　「媽，秦家的事，我不想管，我們也管不了。」蘇離的態度十分明確，希望能夠說服母親。

　　「慧蘭……」鄭芳容哽咽了，露出最脆弱的一面。

　　周慧蘭沉默幾秒之後，拉住了蘇離的手，「小離，你就去看一眼，勸他幾句就好。」

　　其實在她心裡一直都把秦朗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，雖然秦朗做了傷害女兒的事情，她對秦朗失望透頂，但是心底的那份憐憫還是有的。

　　蘇離太了解她的善良了，知道自己如果不去，秦朗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，她一定會把這份愧疚攬在自己心裡。

　　鄭芳容看到蘇離沉默了，總算是看到了希望，激動的趁熱打鐵。

　　「我現在就回去告訴秦朗，你要是不願意去我家，你們就出去外面的茶館兒見面，行不行？」

　　她真是把所有一切都考慮到了，生怕蘇離反悔。

　　「行，等一會兒，讓小離過去。」周慧蘭替蘇離答應下來。

　　鄭芳容一秒都不敢多待，最快的速度離開。

　　蘇離站在原地，面色陰沉。

　　周慧蘭知道女兒心裡不痛快，小心翼翼的解釋道：「小離，媽是從小看著小朗長大的，真的不忍心看他不好，你要是生氣，就怪我吧。」

　　現在的她反倒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，等著蘇離反應。

　　蘇離又怎麼可能對她怎麼樣，隻能表情嚴肅，並且聲音凝重的說道：「媽，這種事真的是最後一次了。」

　　周慧蘭趕忙點點頭，認真的保證道：「好，最後一次，以後媽絕對不幹涉！」

　　蘇離沉了口氣，拉著周慧蘭回了院子。

　　一個小時後，蘇離來到家屬院外面不遠的茶館。

　　她故意這麼晚過來，如果秦朗等不及離開，那就是最好的。

　　但讓她失望的是，秦朗就坐在茶館裡最明顯的位置。

　　秦朗看到她的身影之後，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，生怕她會看不到。

　　蘇離不緊不慢的來到他面前，看到他的狀態之後確實有一絲的意外。

　　才短短幾天時間不見，他整個人瘦了一圈不止，氣色看起來更是憔悴，就連眼底都帶著血絲。

　　怪不得鄭芳容這次連顏面都不要，過去找她了。

　　「小離，你真的來了。」

　　這一刻秦朗是驚喜的，但聲音也是沙啞的。

　　蘇離實在沒什麼話跟他說，冷漠的坐在他面前。

　　「我點了一壺碧螺春，不知道你喝不喝的習慣？」此時秦朗小心翼翼的態度，令人唏噓。

　　「我不喝茶。」蘇離並沒有因為他的憔悴，而有任何態度上的轉變，「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以聊的。」

　　冷漠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嘲諷。

　　秦朗臉上的表情全部凝固，雙手下意識的握住杯子，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緊張和焦慮。

　　「是我媽給你添麻煩了。」

　　其實他也沒想到鄭芳容會去找蘇離。

　　但是當鄭芳容告訴他，蘇離願意跟他見面的時候，他的心裡還是充滿了歡喜的。

　　「你有什麼想說的，就說吧。」蘇離直奔主題，「等這次說完以後，請你們秦家人不要再糾纏我和我媽。」

　　每次見到他，都要多劃清一次界限，真是一件讓她感到煩躁又麻煩的事情。

　　秦朗低垂著眼簾，根本不知道現在到底該怎麼樣跟她溝通，才能得到她的原諒以及正常對待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

　　整整沉默了幾十秒，也隻能想到這句話。

　　「說完了？」蘇離準備起身。

　　秦朗急躁的再次開了口，「這些日子以來，我每晚都夜不能寐。一閉上眼睛都是這些年來，對你和蘭姨做過的那些混賬事……」

　　他覺得自己是生病了，沉浸在自責與愧疚中無法自拔。

　　明明知道應該放下過去，可就是沒有辦法做到。

　　他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這樣的人，根本不配繼續活在世界上。

　　蘇離倒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懺悔，畢竟他這種精緻的利己主義者，心裡真正在意的人永遠都隻有他自己。

　　「你想錯了，過去的那些年裡，你並沒有對我和我媽做什麼混賬事，你隻是什麼都沒做罷了。」

　　聽起來是在勸解的一句話，卻又尖銳無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