鮮少看到童畫這樣的笑容，清澈的眼睛彎成月牙狀。

　　孔琳琅一時心裡跟翻江倒海一般，淚從發紅的眼眶滑出來。

　　在她們看到她之前，孔琳琅擦掉了眼淚。

　　在童畫發現孔琳琅之前，塗雅麗就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孔琳琅。

　　順著塗雅麗的目光，童畫看到了孔琳琅。

　　塗雅麗的目光落在孔琳琅的臉上，帶著幾分探究。

　　「你認識她？」

　　童畫：「嗯，她應該是找我的。」

　　孔琳琅察覺到對方閑散中透著端量的眼神，脊背微微挺直。

　　塗雅麗又在她的臉上停頓了數秒，眼底多了幾分思量。

　　「去吧，我自己去買菜。」

　　童畫朝著孔琳琅走過去。

　　孔琳琅帶走了童畫，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塗雅麗。

　　塗雅麗並沒有離開，還在望著她們。

　　和孔琳琅對上視線，塗雅麗微微頷首，微笑示意。

　　孔琳琅心中又酸又澀，極緻的痛楚在心頭來回滾燙焦灼。

　　「我帶你去公園。」孔琳琅眼底有些濕潤，小心的開口。

　　童畫眼神有些恍惚，然後點了點頭。

　　以前她去公園，想劃小船，想放風箏。

　　但王芳以各種理由不給她買票，帶著孔蜜雪和童老四，讓她在岸邊亭子裡等。

　　當時她就趴在亭子裡委屈的掉眼淚。

　　次數多了，她就習慣了。

　　她和孔蜜雪的生日是同一天。

　　王芳打著給她過生日的幌子給孔蜜雪過生日。

　　她隻是一個配角。

　　有一次，孔琳琅問她想要什麼禮物。

　　她就說了想去公園劃小船。

　　孔琳琅答應第二年她的生日，就帶她和孔蜜雪一起去公園劃小船。

　　小童畫像盼過年那樣盼著第二年的生日。

　　但第二年生日的頭一天晚上她受涼，第二天生日的時候感冒發熱咳嗽。

　　她去不成公園。

　　孔琳琅帶著孔蜜雪去劃的小船。

　　她盼望了一整年的這一天就這麼昏昏沉沉的過去了。

　　北湖公園裡的湖面上很熱鬧。

　　到了地方，童畫才想起來今天是六一。

　　有的學校給孩子們組織了遊園活動。

　　湖面上的船上有不少小學生。

　　每個船上都有一個老師陪同著。

　　童畫來到拱橋上，下面就是北湖亭，岸邊還停著幾艘小船。

　　亭子裡有兩個年輕人，一個拉著手風琴，一個吹著口琴，正在給人免費的奏樂。

　　周圍圍了不少人湊熱鬧。

　　孔琳琅試著說道：「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劃船，我們去劃船？」

　　以前的小童話喜歡，現在的童畫也不會拒絕。

　　直到現在，童畫也沒有坐過小船。

　　到了船上，童畫踩在船上有些搖晃，重心不穩。

　　孔琳琅扶著她，讓她慢慢坐下去。

　　「你別怕，我會劃船，我年輕時候就會劃船，也會遊泳。」孔琳琅讓她安心。

　　童畫聽她這麼說，確實是安心了一點。

　　孔琳琅劃船的時候，童畫探出頭，用手撥動著湖面，感受著水的柔軟清涼，嘴角微微上揚。

　　到了一片船少的湖面，孔琳琅沒有再繼續劃下去。

　　她有太多的話想問童畫，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。

　　她才剛知道童畫的身世，童畫就被王芳過繼了。

　　根本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，童畫就被過繼給了王歸仁。

　　「我去找過王芳了。」

　　童畫知道她去過童家了。

　　孔琳琅眼裡含著淚水，「你從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？」

　　童畫神色平靜的說：「早就有懷疑。」

　　「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。」孔琳琅悲從中來，肺腑頓時湧上一股痛意。

　　「我沒有證據，也以為我的生父是童大來。」

　　這種事鬧出來，即便王芳承認換孩子又怎麼樣？

　　從婚生女，變成了奸生女，下鄉不成變改造。

　　孔琳琅重者槍斃，輕者去農場。

　　她們母女去農場還能有什麼好下場。

　　熬過這幾年，一切就大不相同。

　　孔琳琅這幾天度日如年，情緒一直處於崩潰中。

　　她難以想象童畫一個孩子是怎麼獨自熬下來的。

　　「是我對不起你。」孔琳琅心中的痛意如漲潮似的漫過了胸口。

　　童畫清淩淩的眼睛看著她，「你相信我說的話？」

　　孔琳琅神色痛苦的點了點頭，她相信。

　　童畫長得不像她，也不像她爸，她長得像她奶奶年輕的時候。

　　她很早就有這個發現，但沒有多想。

　　世上長得相似的人不是沒有。

　　她曾經把它當做了一場緣分。

　　童畫心裡一直壓著的一塊石頭移開了。

　　「我生父是誰？」

　　孔琳琅臉色有些變化，沉默了很久。

　　童畫換了一個問法，「他真的已經死了？」

　　孔琳琅眼底浮出幾分傷感，點了點頭。

　　童畫心中疑慮更深了，人都死了，為什麼還不能說？

　　但她也清楚孔蜜雪不知道的事，也不會因為她問幾句，孔琳琅就全盤告訴她。

　　她神色複雜的問了另一件事：「王芳為什麼會誤會你和童大來的關係？」

　　孔琳琅嘴角抽了抽，將去找王芳和童大來對質的事大概說了一遍。

　　根源是他們都以為二十二年前和童大來酒後在一起的女人是她。

　　簡直不要太離譜……

　　童畫直接沉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