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對不起，領導。」霍家老二壯著膽子看著陳驛隆乾笑，他緊張的擦著頭上的汗，拉起程二喜逃之夭夭。

　　霍家老二兩口子腿軟的後退了幾步，然後就像是一陣兒煙似的，狂奔著離開。

　　那兩口子跑得快，霍家老大卻是還在蘇家大門口站著沒動。

　　「你還有事？」陳驛隆看著霍老大問道。

　　「沒事了。」霍老大的嘴上在回陳驛隆，眼神卻穿過院門，落到了蘇眉的身上。

　　正抱著一條雞腿啃的蘇眉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被一道陰暗的視線鎖定。

　　她下意識的擡頭，觸及到霍老大那陰沉沉的目光時，她的心止不住的陡然一跳，手裡的雞腿都沒拿穩掉在了地上。

　　那陰狠兇辣的眼神，很難叫人忽視，霍建國利馬就堵住了大門，擋住了霍老大的視線，他問道：

　　「你在看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在看什麼，你知道的啊！」霍老大冷笑了一聲，他深深的看了霍建國一眼，手放在棉襖兜裡轉過身也跟著離開了蘇家。

　　看到霍家那兩兄弟都走了，陳驛隆神色嚴肅的提醒霍建國：「要當心霍家老大，隻怕他存了什麼壞心思。」

　　「爸，知道了，我會的。」霍建國點點頭，轉過頭扔掉了手裡的棍子。

　　扔掉棍子後，霍建國立馬快步走進院子，他摸了摸蘇眉的臉，問道：「嚇到你了吧？」

　　「有一點點。」蘇眉沒有否認，「霍老大那個眼神好可怕，感覺家裡要是沒人，他下一秒鐘就會衝進來刀了我。」

　　「別怕，我不會給他傷害你的機會。」霍建國揉著蘇眉的手安慰。

　　蘇眉反握住霍建國的手，他掌心的溫度讓她覺得安穩，她低聲說道：「也沒那麼怕，我有你，還有這麼多的哥哥，又怎麼會怕他。

　　隻是那一瞬間，他的眼神嚇到了我，但我心裡不擔憂的。」

　　「那就好。」霍建國說著話，撿起了掉在火堆旁邊的雞腿，他撕掉了粘灰的那一層肉，毫不猶豫就張嘴咬了上去。

　　由於霍建國的動作一氣呵成，蘇眉都沒來得及阻止，她不由得無奈的笑：「我知道你節約，可這雞腿都掉地上髒了，也不用節約到這種地步。」

　　「必須節約，我小時候沒少挨餓，隻要想起那些飯都吃不上的日子，我就覺得浪費糧食可恥。」霍建國說完話，又拿起雞腿咬了一口。

　　節約糧食，已經成了霍建國刻在基因裡的習慣。

　　隻是聽到霍建國說小時候吃不起飯，陳驛隆卻是十分不解：

　　「怎麼會吃不起飯呢？你還很小的時候，我就打聽到了霍家的地址，還託人找到你的養母，每個月寄一定的生活費給她。

　　那些錢足夠讓你和霍家一家人溫飽，你上學的學費，吃穿用度我都有暗暗匯款，何至於吃不上飯的？」

　　「您給我寄過上學的錢，還寄過生活費？」霍建國驚訝的看了陳驛隆一眼，隨後又看向霍富貴。

　　霍富貴羞愧得無地自容：

　　「是我糊塗，我從來不管家裡的開支收入，家裡有錢都是交到劉翠雲手裡，她管著錢，從來沒跟我說過首長寄錢養孩子的事。

　　我也不知道她手上有多少錢，沒想到她拿著錢，還讓孩子在霍家受了那麼多的苦。」

　　「我過得也不苦，隻是艱難了一點。」霍建國安慰著霍富貴，但是他心裡又很不解，「既然學費是有的，那為什麼她要說學費不夠，還讓兩個哥哥去抓蛇，采蘑菇換錢，送我讀書？」

　　為了讓霍建國好好讀書，兩個哥哥還早早的就輟學在家。

　　如果錢完全夠，那劉翠雲不讓自己兩個孩子讀書，完全是不符合常理的。

　　霍建國百思不得其解。

　　蘇眉心裡湧起了一抹非常清晰的思路，她分析道：

　　「霍老大和霍老二也許不是為了你輟學，而是成績本來就不好才輟學的。

　　他們輟學之後，劉翠雲大概也意識到了他們以後不會有什麼好的前途。

　　於是她就假裝沒有你的學費，讓兩個兒子去想辦法給你湊。

　　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為了你的前途，劉翠雲隻是想用這個機會，讓你永遠都欠兩個哥哥的。

　　畢竟你是大領導的後代，她知道綁住你，可以讓自己的兒子過得相對富足。

　　不得不說她這盤大棋下得很成功，前些年你確定被兩個哥哥的恩情絆住，幾乎為報答兩個哥哥鞠躬盡瘁。」

　　如果霍建國的身份沒有陰差陽錯的曝光，霍建國或許得為了那點所謂的恩情奉獻一輩子。

　　一家人都覺得蘇眉的分析合理。

　　紛紛感嘆劉翠雲實在是老謀深算。

　　這一切細細想來，真是令人細思極恐。

　　「建國·······我，我還是回去吧！」這些事情，挖得越深，霍富貴就越是覺得無地自容。

　　他不知道要拿多厚的臉皮來對待霍建國，隻能小聲的說他要回去。

　　霍建國聞言很堅定的搖了搖頭，他不會因為這些遷怒霍富貴：

　　「爹，你別多想，她錢看得緊，你也不知道她有私藏也正常。

　　不管她做了什麼，你對我的好我都實打實的能感受到，不管他們怎麼樣，你都永遠是我爹！」

　　「哎，我太老實，要是我機靈一些，也許早就發現了不對勁！」霍富貴長長的嘆了口氣，低著頭坐了下去。

　　不隻是霍富貴，陳驛隆這個親爹心裡也不好受，他悶聲看著霍建國道：

　　「這件事我處理得不夠仔細，我隻是按時打錢，卻從來沒有確認過你在這裡過得日子，是我失職。」

　　陳驛隆不是不想打聽，他主要是不願意打擾霍家人的生活。

　　他覺得既然已經把霍建國送人，就不能老是打擾收養家庭。

　　就怕跟霍建國接觸多了，會讓霍建國的養父母覺得，他要回去搶孩子。

　　所以哪怕後來霍建國去了部隊，陳驛隆也是努力的剋制自己的情感，沒有跟霍建國早早得父子相認。

　　因為當時他隻是想以別的身份，在霍建國身邊守護一段時間。

　　他把霍建國的服役地址改到自己身邊，為的就隻是能夠近距離看看他的兒子。

　　陳驛隆從不打算相認，也不敢過度關注霍建國的生活。

　　這才導緻他不知道霍建國小時候在霍家吃了多少的苦。

　　眼下聽霍建國提起這些，他心裡自然也是明顯的不好受。

　　霍建國誰也不怪，他看著自己的兩位父親說道：「我覺得我很幸運，這輩子能夠擁有兩個爹，一個給我生命，一個陪我長大。

　　有你們這樣的父親，是我此生最大的殊榮！」

　　「爹，爸爸，你們都不要自責了，不管以前怎麼樣，至少現在大家團團圓圓的在一起了！」看到父子三人一直在互相包攬責任，蘇眉站了出來勸誡。

　　無論是非對錯，畢竟都已經過去。

　　往事如過眼雲煙。

　　她覺得沒必要在爭論是非對錯。

　　吃過飯之後，霍建國和陳驛隆起身去了大崗村。

　　大崗村的老宅的新房子建設被霍家兄弟阻撓，他們要過去重新安排開始施工。

　　蘇家的其他人看到霍家父子離開，也上地裡去幹活。

　　家裡就隻剩下蘇眉和老太太，蘇懸壺三人大眼瞪小眼。

　　奶奶有些茫然，有些話她好像聽到了，又好像沒想到，她問蘇眉：

　　「剛剛他們在說什麼，建國說他有兩個爹對吧？他怎麼會有兩個爹的？」

　　霍老太太的耳朵一直都不太好使，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，今天卻突然變得靈光起來，居然聽清楚了那麼一兩句話。

　　關霍建國的身世，霍富貴從來沒有告訴過老太太，蘇眉也知道，所以隻能幫著一起瞞著，不讓老太太知道。

　　聽到老太太問的話後，蘇眉湊近老太太的耳朵，大聲地說道：

　　「奶奶，建國在部隊裡認了個爹，所以他現在有兩個爹啦！」

　　老太太聽完後點了點頭，似乎明白了什麼：

　　「哦，原來是認了個乾爹啊？」

　　蘇眉連忙點頭稱是。

　　看老太太信了，霍富貴總算是鬆了一口氣，還好這件事圓過去了。

　　跟霍老太太撒了個小謊之後，蘇眉讓霍富貴跟老太太自己坐，她則去了廚房，拿挑出來不太好的玉米粒出去喂院子外面的雞。

　　雞屎太臭，蘇眉受不了那個味，所以蘇家的雞是喂在院子外面的。

　　院子對面蓋了簡易的豬圈，豬圈旁邊搭著雞舍。

　　蘇眉在家有時候會幫著喂餵雞舍裡的雞。

　　端著一瓢玉米，蘇眉走到了雞舍。

　　裡面關著七八隻雞，一隻公雞和七隻母雞，看到蘇眉端著玉米過去，它們激動得咯咯直叫。

　　原來是有三隻公雞的，過年殺掉了兩隻吃肉，現在就隻剩下一隻。

　　蘇眉把玉米撒出去，那些雞興奮的一窩蜂圍上來，開始爭搶著吃食。

　　撒了玉米，蘇眉又蹲下掏雞窩，從裡面掏出來三隻鮮雞蛋。

　　待得雞群滿足，她輕巧地蹲下身，從雞窩中取出幾枚圓潤的雞蛋，置於瓢中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穿透了院落的籬笆，投向了那片長滿野草的草刺林。

　　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，斑駁地灑在雞圈裡，給這寧靜的午後添上了一抹不尋常的色彩。

　　蘇眉忍著臭蹲在雞舍面前看小雞啄米，嘴角掛著一抹溫柔的微笑。

　　彷彿歲月靜好。

　　隻是，這份寧靜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。

　　蘇眉聽到這聲音，耳朵微動，而後回過頭毫不意外的朝著腳步聲響起的方向看去。

　　她淡定的不能再淡定。

　　不遠處，霍老大手持利刃，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，從幾米之外的草叢裡猛衝而來。

　　蘇眉微微挑眉，心裡想著可算是來了。

　　她在這磨磨唧唧，磨磨蹭蹭的等了半天，這人總算是出手了。

　　「蘇眉，受死吧！」霍老大大喊著朝著蘇眉衝過來。

　　蘇眉站起身，抱著胳膊，眸色譏誚的看著霍老大的表演。

　　眼看著霍老大越來越近，就快衝到蘇眉面前。

　　他眼中滿是興奮，彷彿即將大仇得報。

　　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，一道黑影自豬圈旁邊茂盛的松樹上輕鬆躍下。

　　這人自然是霍建國。

　　他身形矯健，動作敏捷，彷彿一隻獵豹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，穩穩地落在地上。

　　緊接著，他迅速轉身，向著霍老大的方向衝去。

　　霍建國的眼神堅定而銳利，他緊緊盯著霍老大手中的菜刀。

　　在距離霍老大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，他突然飛起一腳，狠狠地踹向霍老大的手腕。

　　這一腳的力量極大，讓霍老大完全無法抵擋。

　　隻聽「咔嚓」一聲脆響，霍老大的手腕被霍建國踢得粉碎。

　　他慘叫著鬆開了手，手中的刀也隨之飛出，飛向一旁。

　　刀在空中旋轉著，最後深深地插入了地面之中。

　　緊接著，豬圈樓上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，陳驛隆如猛虎下山，一躍而下，一腳踩住了霍老大的喉嚨，扼制了他喉嚨裡即將衝刺而出的殺豬聲一般的嚎叫。

　　父子倆默契十足，輕鬆無聲的擒獲了霍老大。

　　霍老大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，他怎麼也想不到，自己的偷襲竟會這麼莫名其妙的失敗。

　　為了避免霍老大發出聲響驚擾到屋內的霍富貴和霍老太太，霍建國迅速從雞窩裡取出兩隻鮮亮的雞蛋。

　　他動作粗魯地將雞蛋塞進了霍老大的嘴裡。

　　確定霍老大不能發出聲音之後，他才示意陳驛隆鬆開霍老大。

　　霍老大死死的瞪大眼睛，試圖掙紮著吐出雞蛋，但無濟於事。

　　他的嘴巴被緊緊塞住，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。

　　直到此刻，霍老大仍然無法理解事情為何會發展至此。

　　他在蘇家附近蹲了許久，是蹲到所有人出門了才衝上來的。

　　看著霍老大懵逼的樣子，蘇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，她看著霍老大的嘴裡的雞蛋說道：

　　「真是浪費了兩個好雞蛋呢。大哥，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我們家啊！不了解霍建國呢！

　　這家裡住著兩個偵察兵出身的軍人，你以為你的那點小伎倆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？

　　從你開始埋伏，他們就發現了，還敢自己找上門來送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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