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芸望著那張插進來的臉，無語道:「黃老闆，你莫要說笑了……」
你個養尊處優的黃家大少爺，跑我這兒來做掌櫃？開什麼玩笑呢……
「我是說真的，沒有說笑！」黃以行「唰」地站起了身著急道，轉頭又望向周木寅，一臉鄭重道，「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在說笑嘛？」
周木寅緩緩呷了一口茶，言簡意賅道:「像。」
黃以行:「……」
好你個周木寅，這幾日白跟在你後頭忙前忙後地跑腿了！關鍵時候不幫忙說話就算了，還唱反調！
哼！
黃以行給周木寅投去一個絕交的眼神後，又扭頭對任芸道:
「老闆娘……啊不，東家，我當真沒說笑，我真是準備給你當掌櫃的！」
瞧他一本正經的模樣，任芸不禁失笑:「你好好的黃家少爺不做，為何要做掌櫃？」
任芸說完，便擺出一副「若是不給我一個正當理由，我絕不會答應」的神情來。
黃以行重新坐了下來，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的笑容來:
「我家老爺子總嫌棄我不會做生意，把家產都快敗光了，所以想讓我跟在你後頭多學一學，哪怕給你當手下……」
黃以行說著用食指抓了抓鼻尖，訕笑道:「我這個人，也沒什麼能耐，但當個掌櫃的還是可以的。」
周木寅聞言微微一笑，忍不住評價道:「你還挺有自知之明。」
以前覺著他看起來一派大少爺的樣子，說話辦事還挺有模有樣的。但真正接觸下來以後，卻發現他性子還挺複雜，既有幾分傲氣還記仇，卻又懂得適時地放低姿態。
時不時地還很跳脫又嘴碎，來桐州府的一路上嘴巴幾乎都沒停過，恨不得將他祖上的發家史給自己講上一百遍……
後來跟著自己一起看鋪面，又是滿肚子的「為什麼」——為什麼這個鋪面不行？為什麼那個鋪面又大又便宜你卻看不上？為什麼不買街中心那家鋪子？為什麼跑半天你都不喝口茶，不累嗎……
講真，周木寅差點被他問得自閉了。
「哦……」任芸放下手中的茶杯，一臉的恍然大悟道，「怪不得你這趟主動要跟著我們一起來府城，原來早就覬覦我店掌櫃的位子……」
黃以行眼神閃了閃，透出幾分心虛來，卻依舊老實道:「不瞞你，我確實早有此意……」
同時還不忘給自己爭取一下，「我經常待在望川渡，如何經營我也是知道的，除了孟掌櫃，我對望川渡也是算最熟悉的了……」
「行與不行，老闆娘你就給個話吧。」
任芸卻端著茶杯，沒有當即回答。
黃以行從她的臉上也猜不出答案，這一刻的沉默，讓他突然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煎熬。
就在他覺著老闆娘怕是在醞釀如何回絕自己時，卻忽然聽到任芸開口道:
「你應該知道當掌櫃的有多少工錢，為了這麼點兒銀子，黃老闆當真願意如此受累？」
黃以行眼眸頓時亮了亮，聽這話音是有戲呀！
當即便表示道:「我自然知曉，一個月不過二三兩左右的銀子，黃某既然想當這掌櫃的，自然不會嫌工錢少。」
他看中的是這點兒銀子嘛？他是想坐上林家這條船，說不準日後就能帶著他一起揚帆遠航了！
拯救黃家二房敗落的家業，才是他的終極目標！
一聽到兩三兩銀子，任芸「咔噠」一聲便合上了茶杯蓋子，同時道:「那好，就讓你來做吧。」
見黃以行立馬喜上眉梢，任芸又接著道:「不過介於你沒有做過掌櫃，我給你定一個三個月試用期，三個月後如果你經營得善，便可以正式成為望川渡的掌櫃……但如果不行，那到時候黃老闆也別怪我不講情面了。」
黃以行當即眉開眼笑:「這沒問題！」
說著便站起身來，笑得合不攏嘴:「為了慶祝我當上掌櫃，中午我請客，我這就去訂一桌酒菜！」
說完便興沖沖地出了客棧。
周木寅望著他離開的身影，良久，開口道:「東家真放心讓他當掌櫃的，他之前……」
說到這裡，卻沒有再說下去。
任芸明白他想說什麼，他之前開啥倒啥，幹啥啥不行唄。
她笑了笑，緩緩道:「他確實不是一個好的決策者，但未必不是一個好的執行者，姑且，先讓他試試吧……」
據任芸所知，黃家二房的生意之所以沒落，除了那爺倆都不是做生意的好手之外，有很大的原因是來自於黃家大房和競爭對手的聯合擠壓……
就拿黃以行之前的盆景生意來說，明明經營得當，卻被人一下子毀了重金購買來的盆栽，至於那人是不是受人指使，那還真的不好說了。
而那次經過任芸對盆栽的「改造」指點後，據說黃以行便做起了盆景裝飾加工的生意，如今生意還是打理得挺不錯的。
也是知道這點，任芸才敢讓他去試一試，不然她也是得懷疑這傢夥是不是天生黴運了。
「你比他有經驗，若是他有不懂之處，還要辛苦你帶帶他。」
「木寅明白。」
中午這頓飯，黃以行也是斥了巨資，找了一家酒樓定了一桌上好的酒菜。
席間，任芸也跟他詳細說明了一下他今後的福利待遇，包括工錢。
「雖說知道你不圖這份工錢，但我也不會虧待你。桐州府城這邊酒樓掌櫃的待遇我也打聽過了，最高是四兩銀子，我便給你這個價……不過試用期間打折，是三兩。」
黃以行一聽自己的工錢居然按照最高標準給的，頓時樂開了花，朝任芸舉杯道:
「以行感謝東家擡愛，今後定不負東家眾望，定將望川渡經營得紅紅火火！」
黃以行一高興，便多飲了幾杯，回客棧的路上，走路都有些打飄。
卻依舊不忘抓著周木寅嘚瑟:「嘿嘿，我剛來東家留給我開這麼高的工錢……嘿嘿嘿，是不是不比你低？」
周木寅默了默，隨後開口道:「嗯，跟你差不多……」
也就是你的雙倍還多點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