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豆丁一頓,頓時垂著腦袋道:「我沒忘,阿姐讓我不要招惹對面的人……」
「方才若不是我來得及時,你可知,你這會兒已經挨了幾棍子了?」少女眉頭微蹙,肅然道。
小豆丁一臉委屈地張了張嘴,還想再解釋什麼,但擡眼一瞧見自家阿姐的神色,立馬又乖乖閉上了嘴巴。
他小聲嘟囔道:「我知錯了,阿姐,我去爹那兒跪著。」
說完便耷拉著腦袋,轉身離開了。
見自家阿弟乖乖領罰去了,少女這才對著林善舉微微躬下身,拱手道:
「在下順風鏢局陸瑤,幼弟頑劣不懂事,多謝這位公子出手相護。」
林善舉正把大紅從街對面牽了過來,聞言揉了揉鼻子,咧嘴笑道:「哪能眼睜睜看著這麼小的孩子被欺負,不過舉手之勞而已。」
就是剛剛跌了個屁股蹲兒,又不好意思當著人家面揉,這會兒半邊屁股還是麻的……
陸瑤瞧了他身旁的棗紅馬,不覺微微怔了怔,但很快便回過了神,開口問道:「公子可是來找我們順風鏢局的?」
林善舉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,她身材纖長高挑,方才她騎著馬還不覺著,這會兒在自己跟前站直了身,竟也隻比自己矮了小半個頭。
要知道,自從家裡夥食改善後,這一年多來他個頭可猛長了許多,除了大哥和二哥,小福村裡就沒有哪個小夥子有自己高的,更別提姑娘家了。
這一時間面對這麼高挑的姑娘,林善舉還有些不適應,尤其是她手裡還提著那把長槍,更顯得氣勢十足,讓人隱隱有幾分壓迫感。
「咳,對。」林善舉點了點頭,不覺挺了挺脊背,讓自己顯得更挺拔些,怎麼著也不能在女孩子跟前輸了氣勢。
隨後回答道:「我有一批陶器要送到省城去,想找個鏢局來護送一下,窯場老闆同我推薦了你們鏢局,所以便來看看。」
「窯場老闆?」陸瑤聞言頓了頓,隨後垂眸想了想,緩緩道,「應該是李叔,他先前托我爹走過兩趟鏢……」
說著,她擡眸望向林善舉,淡淡道:「方才鴻興鏢局的人,應該已經跟公子提過我們順風鏢局的事了……」
她眉眼很好看,眼眸仿若剔透的琥珀,隻是透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清冷和平靜。
即便是提到鴻興鏢局時,也是未見怒色,仿若被競爭對手中傷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了。
「我爹如今受傷卧床修養,公子若是放心,可以將貨交給我和另外幾個鏢師護送。」
林善舉垂下眼眸,思量了一番,這順風鏢局雖說當家的倒下了,但眼前這少女的武力值瞧起來也是不差的。
至少他方才也是親眼瞧見了,長槍出手,她輕易便擊退了鴻興鏢局的那個壯漢鏢師。
而且單論那鏢師瞧見這陸瑤之後的態度轉變,也可以看出來,怕是整個鴻興鏢局的鏢師,都沒一個能是這個少女的對手。
既然如此,他又何必舍強求弱呢?
見林善舉不吭聲,陸瑤卻以為他是不放心自己,不願把托鏢給她。
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垂下,少女臉上卻依舊無喜無悲。
從小到大,即便她武藝遠超同門,但隻因為她是女流之輩,拒絕讓她走鏢的人,已經不知凡幾。
即便是自家阿爹,也向來是不願讓她接手這個活兒的。倒不是覺得她沒有那個能力,而是覺得女兒家家的拋頭露面的不好,會影響以後談親事。
若不是順風鏢局的生意越來越差,前段時間阿爹又倒下,阿爹也絕不會同意讓她走鏢的……
然而就在陸瑤等著聽拒絕之話時,卻忽見眼前的少年朝她笑了笑,隨後道:「可以交給你,就是不知道走這一趟鏢,價格如何?」
陸瑤先是一怔,眼中有微微的詫異,但隨即便恢復了平靜,轉而問道:「你是什麼樣的貨?要運多少?價值幾何?」
林善舉於是比劃了一下,一邊道:「是陶制的小鍋爐,放在這麼大的箱子裡,每個箱子裡五十套,一共一百箱……」
「至於價值嘛,」林善舉算了算,隨後道,「按售價來算,總價差不多是一千兩。」
一千兩?
陸瑤不覺微微怔了怔,這個價值不低了,可以說是她走鏢以來遇到的最貴的鏢了。
她略微思量了一下,隨後回復道:「價值一千兩,若是小物件,送到省城是五兩銀子……」
「但你的貨有五千套,這麼大的量,我們至少也得派十個鏢師一起護送才夠……」
她頓了頓,隨即報出一個數字:「十兩,公子可願托鏢與我?」
「十兩?」林善舉不覺愣了愣。
見他一副吃驚的模樣,陸瑤眼中劃過一絲黯然。
她垂下眼睫,掩住眸底的情緒,握著長槍的手指不覺微微緊了緊,默了默後,她淡聲道:
「這個價格,已經很低了……你若是嫌貴,價格還可以再商量。」
十兩銀子的價格,若是被鴻興鏢局的鏢師聽到,一定會嗤笑她是力大人傻。
尋常價格,這種情況至少也得十五兩起步,開價二十兩都不為多。
但……
陸瑤握了握手中的長槍。
她心裡清楚得很,順風鏢局今時不同往日,早已是耗空了家底。
而且還有對面鴻興鏢局的處處針對和擠壓,很多生意都被搶過去了,更導緻順風鏢局已是搖搖欲墜。
如今還肯上門來托他們走鏢的,尤其是同意讓她送鏢的,基本都是沖著價格低廉來的……
就算是笑話她傻也好,飢不擇食也好,陸瑤也是能接一單是一單。
隻要能讓順風鏢局生存下去,哪怕是夾縫中求生,再苦再累她也甘之如飴。
就在陸瑤在心裡默默想著最低價能開多少時,卻見對面的少年連連擺手道:
「不不不,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沒嫌貴……」
說完林善舉自己都愣了愣,恨不得給自己腦門拍一巴掌。
這哪有談價格的時候,還嫌不貴的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