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灌湯包！賣新鮮出爐的灌湯包嘍！」
「整個和光縣僅此一家，別處可嘗不到嘍！」
「包子裡有湯又有肉，皮薄餡嫩，湯汁鮮美，鮮掉你的舌頭咧！~」
縣城內人來人往的橋口，傳來一陣少年清脆的吆喝聲。
兩個身著學子服的年輕人從橋上路過，其中一個擡起手中的摺扇，指向那少年，笑道：「緻遠兄，這灌湯包，聽著倒有幾分意思。」
陳緻遠微微揚眉：「灌湯灌湯，包子裡灌了湯？許是我孤陋寡聞了，這等吃食，竟從未聽說過。」
許文卿笑道：「不若過去瞧瞧？」
陳緻遠頷首：「正有此意。」
二人隨即來到那少年跟前，打量了他幾眼。衣衫雖打了不少補丁，看得出是窮苦人家，但整個人乾淨清爽，精神氣十足。尤其是一張笑臉，熱情洋溢，讓人看著不覺心生好感。
二人又往他手中的盤子裡細細瞧去。
陳緻遠贊道：「這包子，倒是做得有幾分精巧。」
許文卿摺扇在掌心裡拍了拍，問道：「小兄弟，你這灌湯包，可真的有那麼好吃？」
林善舉登時擺出大大的笑臉，眉飛色舞道：「那肯定的！我家這灌湯包，純肉餡兒的，裡頭的湯汁，一口咬下去，那是滿嘴的鮮香~」
「不信，您……您瞧。」
林善舉本想說「您嘗一個試試看」，但一瞬間心念一轉，便改了口。
他說著輕輕提起一隻灌湯包，托在手心裡，當著二人的面，咬開一個小口子，露出了裡面淺黃澄亮的湯汁。
「先開窗，後喝湯，一口吞，滿口香！」
林善舉念完之前娘教的這句口訣，便「吸溜吸溜」地嘬起了湯汁。
許文卿和陳緻遠離得近，隻覺一股濃郁的肉香味陡然撲鼻而來，又眼瞧著眼前這少年直吸溜，吃得那是無比歡快，都不覺喉頭微動，咽了咽唾沫。
林善舉暗中觀察著二人的反應，心中不由地欣喜起來。
餓過肚子的人都懂，什麼樣的吃食最有誘惑力——
看的到，聞的到，卻又吃不到，才是最誘人的！
林善舉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包進嘴裡，然後又笑眯眯地沖二人道：「其實最好吃的吃法，是蘸醋！今日我們頭一日來擺攤，買五送一，買十還送一碟醋，兩位不如去嘗一嘗？」
許文卿立馬望向陳緻遠：「緻遠兄，你看如何？」
「走，去瞧瞧。」
而此刻另一邊，楊大桃面對那一群壯漢，不覺捏了把汗，緊張地看向任芸。
卻見婆婆鎮定自若，仿若早有預料一般，不慌不忙地招呼道：「是我家賣灌湯包，這位客官，可是想嘗嘗？」
「啊對，就來嘗嘗，我們每個人都來一隻嘗嘗鮮兒！」
隨著那漢子一點頭，楊大桃提著的心總算落了地，這大嗓門兒，也忒唬人了。
「好，請各位稍等片刻。」任芸望著堵在攤子前的眾漢子，和氣地笑笑，「還勞煩各位排個隊。」
那七八個壯漢倒也配合，很快就排出了一個隊伍。
在周圍的一眾攤鋪裡，這隻突出的長隊顯得格外顯眼，惹得路人不住地往這邊瞧，連周邊的攤販們都忍不住投去了目光。
瓷盤子隻有十個，隻買一隻是用不著裝盤子裡的。任芸拿出一片提前備好的洗凈的大粽葉，不緊不慢地折成一個漏鬥形狀，然後才打開蒸籠，挑了一隻灌湯包放進粽葉裡。
排在頭一個的漢子，遞過去一文錢，接了那灌湯包直接咬上了一口。
「吸溜吸溜~」
「艾瑪，這玩意兒裡面真的有湯！」
「還是肉餡兒的，咋這麼好吃呢！」
後面的那個漢子一聽，可等不及了，忙推開他：「老劉你快一邊吃去，別擋著咱後面的人。」
後面的幾個漢子也忙跟著嚷嚷：「對對對，你快讓開！」
排第二的那個漢子上前一步，期待地搓著雙手，卻見那一臉富態的老闆娘依舊慢悠悠地折著粽葉。
壯漢忍不住在心裡嘀咕，這老闆娘就拿個包子，咋就這麼慢呢？真恨不得讓她直接放自己手上得了。
想是這麼想，卻到底沒有說出來，畢竟，人家是花了錢的。每人得兩文錢，還能白得一隻包子，這麼好的事兒，竟叫他們給撞上了！
沒錯，這幾個漢子正是任芸方才交代林善言，讓他花錢雇來的人，俗稱——托兒。
林善言離開後，便尋到了河邊的一處碼頭。這邊是船隻停泊的地方，時常有做苦力的人在這裡守著，等著商船過來，就給人卸貨搬運，賺點辛苦錢。
他毫不費力地就僱到了七八個壯漢，每人給了一文錢讓他們去買灌湯包，並約定好吃完包子後，再另給兩文。
這錢花得林善言直肉疼，二十幾文錢呢！就這麼白送人了。
不過雖然不明白為何娘要倒貼錢賣包子，但他覺得娘既然這麼做，肯定自有她的道理，他隻管照做就是了。
所謂拿人家的手短，吃人家的嘴軟，那七八個壯漢雖然等得有些捉急，卻沒一個不耐煩的，甚至有過路人跟他們打聽時，還樂呵呵地跟人家介紹。
「你問這賣的啥？大娘，這家賣的灌湯包！」
「兄弟，沒聽過吧？包子裡有湯呢，還有肉！」
「好吃！老好吃了，這一文錢花得值！」
有這幾人的大力推薦，自然而然地引來了一些好奇的路人，跟著排起隊來。
等許文卿和陳緻遠二人到來時，便瞧見攤子前已經排了不少人，一溜串兒的「吸溜」聲。
「緻遠兄你看，居然還排著隊呢，看來這灌湯包的滋味，應該確實不錯。」
「那我們也趕緊排隊去吧，別誤了早課時間。」
有二人的加入，瞬間又吸引了一波路人的目光。
瞧，和光書院的學子都來排隊了，那這什麼灌湯包的味道，絕對的不賴啊！
任芸自從看見有路人過來排隊後，手上的速度便逐漸加快了。
婆媳二人一個負責折粽葉，一個負責取包子收銅錢，忙得不亦樂乎。
而最早的那七八個壯漢，此時也在不遠處的巷子裡，跟林善言重新碰了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