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……”

　　 其中一個猶豫着剛要開口，另一個突然出聲打斷:“不是還有一家，咱們再過去那家看看。”說罷轉頭看向張長河。

　　 張長河和顧守福互相看一眼，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幾分擔憂。

　　 顧家這個可以圓過去，陳家那裡可絕對圓不過去了。

　　 ……

　　 “媽，我剛過去看了一下，調查員已經到了，這會兒正從顧家往我二叔家去呢。”

　　 陳寶柱一閃身從門外進來，看着張春華和陳老太的眼睛裡帶着幾分幸災樂禍。

　　 這回看陳麗姝那賤人還能嚣張的起來。

　　 “去顧家了？上頭咋說的？”張春華頓時來了精神。

　　 “這還真不知道，不過闆上釘釘的事，我看這次他們誰都跑不了都得去蹲大牢。”

　　 聽見寶貝孫子這麼說，陳老太一骨碌從炕上蹭下來:“寶柱娘，快，咱們也去看看。”

　　 老二一家子全都聽那小牲口的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，還是她大孫子腦子好使想出這麼個主意給她出一口氣，她可不能錯過了。

　　 張春華正好也想去看看陳滿囤家的下場，婆媳兩個還有陳寶柱一起往陳滿囤家過去。

　　 ……

　　 “你叫陳滿囤？”調查員打開記錄本，面容嚴肅的看向陳滿囤。

　　 陳滿囤瑟縮一下點頭:“我，我是。”

　　 雖然竭力鎮定，但依然喉嚨發幹，腿肚子打顫。

　　 “你家的豬呢？”

　　 “豬，豬……”陳滿囤一輩子沒撒過謊，尤其是被對方審問的目光盯着，下意識求助的看向顧興業。

　　 顧興業笑着上前一步，将兜裡的香煙拿出來遞給兩位調查員:“同志，這大冷天跑一趟你們也真是辛苦，先抽根煙。”

　　 兩人看他遞過來的竟然是帶過濾嘴的香煙，伸手接過去，顧興業忙拿出煙火給兩人點上。

　　 抽上煙後兩名調查員神情緩和不少，再不像剛開始那麼嚴肅。

　　 “這是我叔家，我叔人老實，你們有啥問題就問我吧。”顧興業笑着說。

　　 “家裡确實養了一頭豬，前兩天剛賣去了收購站，周圍鄰居都能作證。”

　　 顧興業說着目光掃一眼院裡聽見動靜過來的鄰居，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，不管陳家的豬賣去哪兒了，倒也都願意替她們說句好話。

　　 “兩口子老實巴交一輩子了，不能幹出這事來。”

　　 “是，不賣收購站還能賣去哪兒。”

　　 “你們放屁！”

　　 陳老太剛過來看見這情況頓時急了，小腳快倒幾步進了院裡:“你們看見他賣收購站去了？啥都不知道别在這胡說八道，再瞎嘞嘞給你們一個個都抓去蹲笆籬子！”

　　 見陳老太過來大家全都閉了嘴，有的甚至還稍微往後退兩步。

　　 這老太太年輕時候就不講理，現在歲數大了更沒人敢惹。

　　 “既然賣去收購站了那就把票據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。”調查員将抽完的煙屁股扔在地上用腳攆了兩下，擡頭看向陳滿囤。

　　 陳滿囤心裡一突，身子不自覺抖起來。

　　 “同志，你看這大冷的天，有啥事咱們進屋說吧。”顧興業看情況不對，拉着人就要進屋。

　　 “是啊，你看你們大老遠跑這一趟，連口熱水都沒喝。”張長河也跟着一起往屋裡勸人。

　　 “人家調查員也有事要辦呢，老二你趕緊把票子拿出來給人家看看。”陳老太一旁插話道。

　　 “是啊二弟，你說家裡的豬都賣了，收購站不是得有票子嘛，不然咱們想幫你說話都沒法開口。”

　　 張春華貌似好心的說一句，心裡卻樂開了花，這回看他們兩口子還得瑟，他們家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。

　　 “我……”陳滿囤從來沒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過，額頭開始刷刷冒汗，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
　　 顧興業過來時就跟他們說了，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私下賣豬的事情，可面對調查員的質問，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
　　 陳滿囤此刻心裡滿是後悔，早知道跟陳滿倉他們一起把豬賣去收購站好了，雖然少賺點，可也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了。

　　 “她爹……”吳春梅急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，萬一孩子他爹真要去蹲大牢，他們娘幾個可咋辦啊。

　　 “叔，你仔細想想把票子放哪了，咱們慢慢找，一時着急忘了也情有可原，調查員都能理解。”

　　 顧興業側身避開調查員的目光給陳滿囤使了個眼色，示意他一會兒尋個借口直接說票子丢了，沒評沒據，這事就很難定性了。

　　 可惜顧興業純屬是給瞎子抛媚眼白費力。陳滿囤早就吓的不行哪還有思考能力，看着調查員詢問的目光，神情懊惱的重重打了個嗨聲:“哪有什麼票子，我……”

　　 “叔！”

　　 “親家！！”

　　 顧興業和顧守福見他張嘴就要承認，神色倏得一變。

　　 賣豬這事一旦承認肯定要拔出蘿蔔帶出泥，萬一牽扯出陳麗姝，到時候人家能查出什麼可就說不準了。

　　 兩人同時呵斥，陳滿囤好像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，呆呆的看着兩人，嘴巴微張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。

　　 “如果拿不出票子那就隻能定性為投機倒把。”一名調查員淡漠的掃一眼陳滿囤後目光又投向張長河:“張支書還得麻煩你派兩個民兵給我們把人押到鎮公安局去。”

　　 一聽要押公安局去，吳春梅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
　　 “媽。”陳麗媛姐妹一看吳春梅坐地上，趕緊過來扶人。

　　 “媽你怎麼了？麗娟害怕。”陳麗娟害怕的伸出雙手摟着吳春梅的脖子，小臉還在她臉上貼了一下。

　　 “乖，媽沒事。”吳春梅勉強說一句，淚水卻好像決堤一般，一把抱住陳麗娟的小身子嗚嗚的哭起來。

　　 “弟妹你也别太難過了，二弟犯了錯誤就要接受組織的處罰。”張春華過來溫聲勸解道:“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，以後老老實實過日子，可别再犯糊塗了。”

　　 “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争氣的玩意兒！”

　　 一聽要拿人，陳老太眼珠一轉過去照着陳滿囤後背用力捶了一把，恨聲說:“你把豬賣去哪兒了？是不是陳麗姝那死丫頭幫的忙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