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梅春前腳走，餘小青後腳就來了。

　　“書，書顔，文長钊突然回來住了。
”

　　林書顔給人泡了杯茶，說，“我知道呀。
”

　　“啊，你咋知道的？
”

　　林書顔把事給她一說，“你可别怪我多事，兩個人嘛，總要住在一起溝通才能解決事情，都分開了，想解決也無從解決呀。
”

　　這話說得在理，至少昨晚兩人相處就挺好。

　　餘小青煮了一鍋面，跟文長钊吃了，晚上床單被套沒幹，隻好一起睡他宿舍拿回來的那床被子。

　　以前她抗拒萬分，現在好像走出了第一步，沒想的那麼難，雖然床中間隔了個空，但好歹是睡在一個被窩裡了。

　　早上也是一起吃的早飯。

　　餘小青想着，臉上就露出了腼腆的笑，林書顔打趣道，“看來昨天睡得很好嘛。
”

　　“诶呀，你别，别笑話我了，”餘小青臉色通紅，話語裡卻是高興的。

　　她年紀不大，長得清秀，有一對小虎牙，笑起來跟情窦初開的女學生一般，跟文長钊的斯文模樣很般配。

　　“對了，給你兩本這個，沒事可以瞧瞧。
”

　　林書顔把在醫院拿冊子給了她，“那天我順道問了下醫生你的情況，現在身體沒什麼問題的話還是可以懷的，但是最好還是去檢查一下。
”

　　“好，”餘小青接過冊子，看上頭女人抱着小娃娃的圖畫，忍不住摸了摸。

　　“書顔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。
”

　　“這有什麼，都是小事。
”

　　兩人又說了會兒話，餘小青說可以訂牛奶了，問她要不要去。

　　“去啊，牛奶可是好東西。
”

　　倆孩子都能喝，靈泉水好，但牛奶也有營養，還能做冰奶茶、牛奶冰棍。

　　“走走走，”林書顔拿了錢跟她出門。

　　訂牛奶要先去婦聯登記交錢，領牌子。

　　之後會跟肉一起送來，兩天一取，一次兩瓶，用玻璃瓶裝着。

　　林書顔牽着福寶，到婦聯居委會的時候，院裡已經擠滿了人，都在詢問牛奶的價格，怎麼訂。

　　婦聯的王滢滢年紀最輕，是個正兒八經的高中生，被招進來做些文職的事。

　　訂牛奶這種小事情她負責忙活，這會兒喊得嗓子都幹了。

　　“排隊排隊，都先排隊，一個個報名字和樓号，想好訂幾個月，一個月三塊錢，一天一瓶。
”

　　辦公室裡鬧哄哄的，她扯着嗓子喊了幾遍，後來是馮娟出來幫着維持秩序，才讓大家靜下來。

　　“還有什麼要問的？
這個訂了先交錢，以後就不能退了啊。
”

　　有人還猶豫，家屬院的人，家裡男人肯定有點級别，最少的一個月也有40塊錢工資。

　　如果說一家人在軍區用用，四十塊很寬裕，一個月三口人吃飯買菜，花銷大概就十來塊錢。

　　但大多數人都要抽出一點寄回老家給雙方父母，那手頭就不那麼松了，也是要精打細算，訂個奶平白多了三塊錢的開支。

　　有人問，“那我可以訂半個月嘛，我可以兩天取一瓶啊。
”

　　王滢滢穿着碎花襯衣，擺着手，“不行，就隻能這麼訂，不然一個人兩天取，一個人三天取的，咱也搞不成器啊。
”

　　這話說了，少數幾個人就走了，還是要考慮考慮。

　　林書顔肯定是要訂的，就問了句，“那可以多訂嗎，家裡兩個孩子？
”

　　不少人家裡還有三四個孩子呢，也有這疑問，“對啊對啊，我們四個孩子，訂兩份分着喝好了。
”

　　“可以，訂兩份的人發兩個牌子，到時候是按牌子取的，這個價格是軍區福利，外頭都兩毛錢一瓶呢。
”

　　“好了，想好到這邊登記交錢。
”

　　馮娟讓王滢滢拿了冊子，一個記名字，一個收錢。

　　大家開始掏腰包。

　　餘小青家沒孩子，但是她太瘦了，猶豫要不要訂。

　　林書顔勸道，“訂吧，牛奶有營養，喝了對身體好。
”

　　這年頭，也沒什麼補品，喝點牛奶也是好的。

　　她的話，餘小青很聽，心算了一下三塊錢，一個月粘信封，幹小活也能賺到，文長钊出任務有時候還會帶傷回來，這種時候也能讓他補補。

　　她一咬牙點頭說“好”。

　　兩人來得遲，往隊伍最後排去，前頭有三四十人，已經從辦公室排到了院子外面。

　　數錢發牌子，還要登記名字和樓号，速度并不快。

　　後面還在來人，林書顔後頭隔了一個人是王翠和張美瑩，兩人剛到，嘴裡還在說着話。

　　“诶，我現在懷孕肯定是要補的，我媽跟我說了，牛奶喝了好，還能美白皮膚呢。
”

　　王翠長得還行，但是皮膚偏黃。

　　一直就想變白，什麼法子都用過，往臉上擦淘米水啊，米糊啊……結果都沒用。

　　不過喝牛奶這種事肯定是要跟上的，别人有的她不可能落下。

　　張美瑩說，“我也得訂，我要是不給那死丫頭訂，老孟回來肯定要問。
”

　　“那咋的？
你就給她訂，自己不喝了？
”

　　張美瑩翻了個白眼，說，“那能咋的，兩份六塊錢呢，老孟每個月給我二十，我還想留着買裙子和手表。
”

　　二十塊已經很多，别人家三四口人一個月也就用十來塊，軍區很多的東西都比外面便宜，花不了多少錢。

　　就像食堂的飯票，每月定量發，而且比較特殊，有票就不需要再花錢。

　　以孟建偉的級别，按照一頓二兩飯，一葷一素的配比，都給了家裡，張美瑩根本不需要在吃飯上花太多錢。

　　那多出來的錢自然就到了她兜裡，給自己買衣服、裙子，張羅着打扮。

　　“訂了也不一定就給她喝，想喝自己去肉站取。
我取了就我喝，反正老孟那人你知道，什麼東西都問一嘴，但不細管，糊弄糊弄拉倒。
”

　　王翠笑了起來，“還是你有辦法。
”

　　兩人說話聲音都不小，隻隔着一個人，林書顔和餘小青都聽到了。

　　這說得不就是孟明月，看來小姑娘在家過得比想象的還差。

　　林書顔和餘小青對視一眼，開口說，“小青，你訂了牛奶可要天天喝，别虧待自己了。
”

　　餘小青讷讷得沒反應過來，但也知道順着林書顔的話說，“好呢，我肯定天天喝。
”

　　“我算算，福寶小樹都要訂一瓶，我自己倒是不想喝，不然就得訂三份了，省了還要跟孩子搶。
”

　　那張美瑩和王翠不就最喜歡高人一等嘛，林書顔這語帶嘲諷的，說她跟孩子搶牛奶喝呢。

　　張美瑩探頭一看，看到個白嫩漂亮的女人，狐疑又看了一眼，她前頭來的不湊巧，都沒遇上林書顔，隻聽王翠吐槽。

　　這會兒被王翠扯了下袖子，在她耳邊嘀咕，“她就是林書顔啊。
”

　　張美瑩頓時哼了一聲，長得漂亮稀罕啊，關她屁事。

　　“呵，反正我家老孟疼我，牛奶訂回家還不是我說了算，給誰喝不給誰喝由我。
”

　　林書顔知道她聽見了，連個眼神都沒給，“唉，可是我家賀章說我該補補，必須給自己也訂一份，真愁人，我皮膚夠白了，喝了也不怎麼樣呀。
”

　　王翠咬牙：……

　　張美瑩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