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賀小雨回來，一聽要跟他們吃飯就蔫了。

　　“嫂子，我不想去。
”

　　林書顔老神在在，看着手裡的書頭都沒擡，“不是說想吃好吃的，又不去了？
”

　　前頭也沒說付洋會去啊。

　　賀小雨還以為就跟嫂子和她哥吃飯。

　　“不想吃了，我不餓！
”

　　賀小雨癱在沙發上裝死，林書顔一巴掌就拍她屁股上。

　　“本來還有個付洋的秘密想告訴你，看來你也不在意嘛，哎呀是我想錯了。
”

　　‘屍體’動了一下。

　　賀小雨眼睛滴溜溜轉，那讨厭鬼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。

　　不可能根本不可能！
！

　　她心裡天人交戰，偷偷回頭看一眼，見林書顔又重新看回書上好像沒提的意思。

　　“咳……咳咳，什麼秘密啊，付洋不可能有秘密不告訴我，”她聲音跟蚊子似的，越說越小聲。

　　林書顔翻了一頁書，“也是哦，你應該比較了解他，估摸你哥也是随便說說的，不重要。
”

　　“不過小雨啊，以後付洋結婚了難道還什麼都告訴你嗎？
要避嫌的。
”

　　賀小雨一口氣堵在胸口，咽不下去上不來。

　　結，結婚。

　　結什麼婚啊！

　　臭垃圾付洋，他敢！
！

　　那她一定跟他絕交！

　　賀小雨想着，氣鼓鼓地。

　　林書顔瞥了一眼拉她坐起來，也不逗她了。

　　小姑娘寫信給她從來沒說過喜歡付洋，但整張紙都離不開他，不是喜歡是什麼，想來是許靜之在裡頭使絆子，她對付不了隻能自己生悶氣。

　　林書顔想着都有點氣人，晚上就去瞧瞧付洋什麼态度。

　　要是個拉扯不清的，不要也罷。

　　“好啦，去吧，就當陪嫂子去。
”

　　“嗯……”

　　賀小雨可憐兮兮應了一聲，蹭到她身邊。

　　“别在這了，換身衣服去，換好我給你紮頭發。
”

　　賀小雨眼睛亮了，“真的！
！
”

　　“真的。
”

　　她趕緊沖回屋子找了條粉裙子換上，正好配腕上的手串，然後就乖巧蹲在林書顔身前給紮頭發。

　　賀章忙完下來，看見就是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模樣。

　　賀家基因好，當哥的一張臉又俊又張揚，妹妹也是長了一張标準的鵝蛋臉，林書顔給她紮了一條辮子，扯出幾縷垂在光潔的脖頸上，有點溫柔又有點俏皮，很是合适。

　　“行了，出發吧。
”

　　…

　　孩子留在家跟着老太太，車子開出蘇園。

　　吃飯的地方是常去的雲清小築，沒一會兒就到了。

　　賀章扶着人下車，車鑰匙丢給等在一旁的人去停。

　　三人進了拱門，穿過回廊。

　　才走近，裡頭就傳來楊少山爽朗的聲音，“得，你倆還上一個學校霍霍人去了，就民安那群小崽子，賀章去了那不是把人訓廢了。
”

　　劉景熙呷了一口茶，斯文的臉上帶着點無奈的笑，“别說民安學校的，小紀都寫了幾封信回來，說他在十八區如何慘。
”

　　“啊，他咋不給我寫信，皮癢了！
！
”

　　幾人聊得熱鬧，隻有付洋還沒吱聲，捏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
　　“诶，付洋啊，聽說那誰在民安當校醫啊，進不去十八區改民安了，你可小心點。
”楊少山是個消息靈通的，那許靜之三五不時就去公安局，不是說丢了東西就是遇見流氓。

　　當初圍着賀章，怕是知道沒戲，就纏上付洋。

　　付洋還沒接話，外頭傳來一道脆生生的質問，“誰啊，誰去當校醫了的。
”

　　“噗——咳咳咳，”楊少山一口水噴了出來，被賀小雨吓一跳。

　　“诶呦，咋走路沒聲響，吓死人了小姑奶奶。
”

　　幾人認識多年，其中又屬賀家級别背景最高，平時雖然插科打诨，但對賀章是不一樣的，連帶着這個妹妹也是一道疼。

　　賀小雨擰着眉，目光又看去付洋。

　　後者隻看着手裡的茶，眼神微微閃了一下。

　　眼看就要鬧出尴尬。

　　外頭賀章帶着林書顔進來了。

　　“少山、景熙、付洋……”

　　林書顔本來是進來打圓場的，結果一看到坐在劉景熙旁邊的人，也尴尬了……

　　那不是……楊程嘛，楊少山的弟弟？

　　“咳咳，嫂子好，賀大團長好啊~”

　　楊少山是個有眼力見的，趕緊把椅子往外一拉，“來來來，快坐快坐，真沒想到，賀章都要當爸了。
”

　　賀章眉間一片冰冷，拉着自家媳婦坐下，冷峻的目光睨着楊程又掃了一眼楊少山。

　　楊少山覺的自己今天真是倒大黴了。

　　這兄妹倆好像都是來找事的。

　　“咳咳，我表弟他不要高考了嘛，我家離得近跟我住幾天，順道一起來了。
”

　　楊程隻在進來時候看了一眼林書顔就移開了目光，那是賀團長的妻子，他們……還有孩子了。

　　不是他妄自菲薄，他從小跟楊少山親近，知道十八區的賀團是怎樣優秀的人，從前還崇拜過他……

　　所以，楊程很清楚，自己根本沒有一絲勝算，隻能祝福。

　　大家坐下，賀章拿熱水給林書顔燙了碗筷，倒是收了臉上的冷意。
席間隻有劉景熙一臉淡然，其餘各懷心事。

　　林書顔搖搖頭，倒是不在意，溫聲說，“太久沒見大家了，少山瞅着春風得意啊。
”

　　楊少山立馬順杆爬，“嘿，嫂子我最近可是做了好幾筆華僑的生意，當然要讓我得意一下，十八區怎樣啊好玩嗎？
”

　　“還成，新來了文工團的女同志，熱鬧得很。
”

　　話匣子開了，菜也陸續上來。

　　賀章跟劉景熙和付洋說着民安學校的事情，劉景熙負責那邊招生章程，總的來說後頭他們三會經常湊在一起。

　　楊少山倒是什麼都能聊，同林書顔說說這段時間京城的變化。

　　林書顔順道說起了雪顔霜的鋪面，“店面我還沒去看，是何燕定下的，在國營百貨過去靠近港貨行附近。
”

　　“那裡好啊，嫂子你還挺會做生意啊，能去港貨行的人都不差錢，你們那價位的雪顔霜在那裡出售正合适。
”

　　想起當初自己做的雪顔霜還是用南方商行的擦臉膏改良的，林書顔就莫名好笑，“嗯，這事是小雨跟何燕一起弄的。
”

　　鋪子定好後，林書顔就跟何燕說了小雨，讓兩人商量着來，畢竟小雨那邊有女子學校一大批的客戶。

　　賀小雨目光從對面的付洋身上移開，說，“何燕姐說等雪顔水做出來，鋪子也可以開張了，她給我弄了些小的試用裝，我分給了學校裡購買能力不錯的同學。
”

　　這些宣傳方法當然是林書顔給何燕寫的，她一點就通還擅長舉一反三，做得非常好，改天林書顔還要去找她一趟。

　　幾人說着話，楊少山直爽道，“等訂好什麼時候開張，一定提前告訴我，必須帶一大批人去捧場。
”

　　他在南方商行這麼多年，認識人多，路子廣，林書顔清楚，這捧場不會是那種虛頭巴腦的捧場，肯定是實打實的。

　　于是舉了下茶杯，笑道，“那先謝謝少山了。
”

　　幾人說話，楊程盡收耳中。

　　在今天之前，他覺得林書顔優秀漂亮，會說英語成績好，但他一直在精英班見過許多成績好的人，所以認為僅此而已。

　　現在聽她說着話，才覺的人家不止是會念書，而是有開闊的眼界，前瞻的思想，這些都是他不如的。

　　楊程好像知道為什麼表哥今天會破例帶自己來。

　　是想讓他知道，自己和對方的差距，不是他跟賀團的差距，而是與林書顔之間也有鴻溝。

　　他看到賀團回頭，聽她說了幾句，夾了塊嫩筍在她碗裡。

　　好像問了聲，“什麼時候開得鋪子？
可還順利，錢夠嗎？
”

　　她笑着說，“自然是夠的。
”

　　然後賀團便問了幾句如何生産，需要什麼設備儀器，可以聯系外商購買。

　　後面的話楊程沒再聽。

　　他知道自己差在哪裡。

　　如果自己是她的丈夫，大抵會先想能否賺到錢，考慮風險，瞻前顧後，而不是那樣在精神和錢财上給予無條件支持。

　　口中漫出陣陣苦澀，以前楊程覺得年輕是一種優勢。

　　現在隻覺得自己太過幼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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