淩晨四點，車子停靠。

　　車廂走廊亮起燈。

　　對面的女人帶着孩子下車，動靜不小。

　　林書顔迷糊醒來，稍稍一動，男人的手就輕撫她後背，像是做了許多次，已然習慣。

　　林書顔心裡暖暖的，手從大衣裡鑽出，抱着他腰身，蹭了過去。

　　男人低頭看來，對上她水蒙蒙的目光，“吵醒了？
”

　　兩個女人已經離開，車廂裡變得安靜，對面也沒人再上來。

　　林書顔撐着坐起身，賀章伸手，托了她一把。

　　藕臂懸在他脖頸上，她依賴得貼着他，睡醒的聲音還有點迷糊，“到哪裡了？
”

　　“富陽市，應該要停十分鐘。
”

　　“嗯，”林書顔摸摸男人的臉，漂亮的眼迷糊看着窗外，玻璃蒙着一層水汽，朦朦胧胧能看到站台昏黃的光。

　　懷裡的身子貼着他，小妻子睡醒的模樣像無辜的小鹿，偏生全心依賴在自己身邊。

　　賀章喜歡她下意識的依賴，把人往懷中帶了點。

　　林書顔清醒兩分，又轉回身，心疼地開口，“你累不累啊，睡一會兒好不好，現在沒人啦。
”

　　賀章思索了下，下一站要兩小時後到達，車上這會下了不少人，隔壁車廂也空了，可以眯一下。

　　主要他不睡，懷裡的小姑娘怕是不讓。

　　“行，我睡一下。
”

　　他起身，準備把對面的被子收掉，躺在皮質卧鋪上眯一會兒。

　　嬌軟的手拉住他，林書顔皺着眉，氣呼呼的，“你睡這裡。
”

　　那皮質的卧鋪一看就又硬又冷，睡得多難受，她往床尾坐去讓出位子，拍拍被窩，又強調一次，“睡這。
”

　　拿她沒辦法，倔起來的時候倔得很。

　　賀章轉回來，往被子上一躺，然後擡手把人攏進胸口。

　　林書顔眼一花，整個人撞在他硬邦邦胸膛上，鼻尖酸酸的，她紅着眼睛擡頭。

　　男人好笑看着她，“那就這麼睡。
”

　　他腿長，上身半躺腿還放不下，幹脆搭在床尾的鐵梯。

　　這樣一來反而寬了些，林書顔被攬在胸口，半趴在他身上，她笑如嬌花，看得人心裡軟軟的。

　　“我壓着你，你睡得着嗎？
”

　　“睡得着，”男人吐出幾個字，自顧閉上眼睛。

　　林書顔看着他滾動的喉結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，“我想摸着睡。
”

　　男人無可奈何，沒有脾氣，“嗯。
”

　　十分鐘過去，火車鳴笛重新發動。

　　車廂的燈熄滅。

　　陌生的環境，因為身旁的人，林書顔睡得無比安心。

　　再醒來，天已經亮了。

　　火車停靠過兩次，賀章中途醒過，但她一直睡着。

　　林書顔動了動僵硬的身子。

　　好好好，雖然抱着睡很浪漫。

　　但是渾身都酸了！

　　她撐着手起身，身下的男人傳來一聲悶哼，然後捏住她纖細的手腕。

　　林書顔低頭一看，像犯了錯一般，趕緊坐好。

　　手差點就把男人的大家夥按到了……

　　賀章也坐起身，沒好氣看着小姑娘，“不瞅瞅按哪了，壞了怎麼辦？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林書顔閉嘴，揉揉眼睛，假裝聽不懂。

　　不聽不聽，王八念經。

　　賀章坐到床邊穿鞋，忍不住甩了下發麻的手臂，林書顔好笑，“還以為你鐵打不動，手麻了？
”

　　賀章屈膝蹲下，從卧鋪下邊拿出他的小羊皮鞋，“有人太胖，壓麻了。
”

　　林書顔不服，“我哪裡胖了……”

　　她蹬上鞋，賀章從上鋪箱子裡拿出毛巾，又拿起桌上的保溫杯。

　　“在這坐着，我去倒水。
”

　　“好。
”

　　賀章離開一會兒，很快回來，毛巾也不知道在哪裡洗的，熱乎乎地遞給她擦臉。

　　熱毛巾一擦，臉上的毛孔都舒展開了，舒服得很，林書顔擦完，把毛巾挂在桌子一側晾着。

　　賀章把水遞給她，她捧着小口喝，紅潤潤的唇花瓣似的，她淡聲道，“早飯吃糕點吧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兩人把紙包裡帶着的糕點吃完。

　　等到中午還是吃火車上的盒飯，林書顔已經有點吃膩了，雖然菜品不一樣，但都是差不多味道。

　　她心想，回來那天，一定要買些方便儲存的東西，在火車上吃。

　　可不想再連吃三頓盒飯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火車一路行駛，從白天到晚上。

　　終于在把骨頭坐軟前，到站了！

　　麗雲市是終點站，一停靠列車員就四處走動，讓大家下車。

　　東西已經提前收拾好，林書顔把手套帶上，又圍了條圍巾。

　　外頭好像剛下過雨，路燈下能看見地面的水窪反射着昏黃的光，涼夜冷雨。

　　賀章提着箱子，一手拉過她，離開車廂。

　　冷風撲面而來，直往領口袖口裡鑽，林書顔不自覺打了個哆嗦，把圍巾拉上去一點。

　　果然，南方的冷，是魔法攻擊。

　　看着沒冰、沒雪，人畜無害，其實殺傷力極強。

　　人流不多，兩人不着急，慢慢走在最後。

　　等出了火車站，路邊的指示牌下，停了一輛小車，是來接他們的。

　　賀章帶着人上車，一路到了許家在麗雲市的住所。
兩層小樓的房子，是許靜之的父親留下。

　　她母親改嫁了，臨近年關，去了二婚的男人那邊，家裡就賀章奶奶和許靜之。

　　這事賀章跟林書顔說過，她倒覺得這挺好，不用應付太多人。

　　車子開進許家停下，兩人下了車往裡走。

　　林書顔越走越慢，腦子裡思索着，自己應該沒什麼毛病讓老人家讨厭的，賀章在意的奶奶，應該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吧。

　　總之，如果老人家喜歡自己，是最好，若是不待見，那就淡然處之。

　　想通這個，她心裡輕松許多。

　　兵來将擋，水來土掩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屋子裡。

　　奶奶在廚房忙活着，鍋裡燒着熱水，就等他們到了給兩人煮碗面。

　　這大冷天的，火車上那盒飯可難吃了，她就不喜歡吃。

　　“靜之，靜之，他們來了沒啊？
”

　　許靜之站在窗邊，無奈道，“奶奶您剛問過，還沒來呢，不然您先去休息吧，我來煮面。
”

　　“奶奶煮吧，那臭小子也就愛吃我做得雞蛋面了，”老太太心急，又蹭蹭蹭跑到窗戶邊，嘟囔道，“不知他那媳婦什麼口味，總不能不喜歡吃面吧。
”

　　許靜之眼神微閃，面上作出一副黯然傷神的模樣，撒嬌道，“奶奶，你這樣我要吃醋了，有了孫媳婦就不喜歡的靜之了嗎？
”

　　老太太拍了一下她手背，“哪裡會不喜歡你，唉，你就是跟賀章沒緣分，小時候明明你母親跟他母親最要好，不過如今賀章結婚了，你也别落下，該早點找個人家。
”

　　老太太從前是挺中意許靜之的，這小姑娘會照顧人，但也要強，學了醫，又在軍中待了幾年，原本跟賀章應該相配。

　　但是幾年沒接觸，這次到許家這些日子，都是許靜之母親和自己住在這裡，許靜之也才回來幾天，也不知如今秉性。

　　那小子娶了媳婦，這次還往自己跟前帶，那是上心了，中意了。

　　她就不往上添亂了。

　　老太太閉了嘴，許靜之也就沒吭聲。

　　她很清楚，老太太雖然年紀大，但心裡明鏡似的，不能操之過急。

　　“诶诶，瞅瞅那倆是不是啊，是賀章嗎？
”

　　路邊過來的兩道身影，小老太努力看去，急得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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