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天後，賀章回到十八區。

　　整個十一月，賀章沒有回京城，一是軍區太忙，二是内心的矛盾和糾結。

　　直到十二月的某天，付洋代表公安局來了電話，關于姚振興的調查，需要十八區介入。

　　這事情，上面派給了賀章。

　　除了他，還有十五人随他回京城聽他調遣。

　　回去前，賀章在電話裡提了下，但沒說具體時間。

　　林書顔很開心，她感覺賀章最近好像有什麼心事，打回來的電話也少了，但他是個悶葫蘆，什麼都不說。

　　等回來了終于可以好好問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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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天氣越來越冷，早上起來，到處結着冰碴子。

　　京城下了一場小雪，又開始放晴。

　　毛豔萍留在飄香面館養胎，陳媽媽不讓她做什麼，她閑着便給林書顔和兩個孩子，都納了鞋底，勾了兩雙毛線鞋。

　　見她會勾線織毛衣，林書顔便學着織圍巾。

　　她在南方商行買了上好的羊絨毛線，細細的一股一股，周末到面館學。

　　房間裡放了個烤火盆，裡頭有前面竈台取出的炭，蓋了一層灰，暖的很。

　　小樹抱了幾個地瓜埋在灰裡，沒一會兒就散發出甜香的味道。

　　林書顔拿着鈎針，她啥也不會，就學最簡單普通的樣式，反正某些人肯定不喜歡花裡胡哨的紋路。

　　毛豔萍耐心教她，瞧那顔色，揶揄道，“給賀團長勾的啊？
”

　　“那當然，不給我男人勾給誰勾，”林書顔跟她熟絡了，言語間便多了幾分俏皮。

　　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，她帶着兩個孩子，處處要照顧小的，沒想到現在，自己是林家最小的女兒，身邊一群照顧自己的。

　　林書顔很開心，瞧毛豔萍又開始勾鞋子，“嫂子，你不用這麼辛苦，眼睛看壞了。
”

　　聽陳媽媽說，納鞋底很麻煩的，一層又一層，一般人都隻願意給自家做一兩雙。

　　毛豔萍一下給三個人都做了，花了好些時間。

　　“這有什麼辛苦，能比我下地上山辛苦，我在這裡日日養着，你哥前幾日來還說我胖了。
”

　　林書顔笑，“那哪裡是養的，你懷孕了，當然要長點。
”

　　一說話，她手上勾錯了一針，那勾針劃了下手，頓時磨出一條血痕。

　　“诶呀，怎麼這麼不小心，這笨手笨腳，你要啥我給你織就好了，疼了嗎，”毛豔萍連珠帶炮的，嘴巴厲害着，但又透出濃濃的關心。

　　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，幫林書顔捏住手指，那白生生的手，刮破一條就格外明顯。

　　林書顔皺眉，是有點疼，還好沒給圍巾弄髒了。

　　她好不容易織到這長度！

　　“我給賀章勾的嘛，當然得自己來。
”

　　毛豔萍拿了手絹，給她抹去血珠，“家裡也沒藥啊。
”

　　“沒事，嫂子，等會兒就好了。
”

　　林書顔不太在意，等不疼了又繼續勾那圍巾。

　　*

　　周一上學，下午第三節課是體育課。

　　這麼冷的天，林書顔有點懶，恨不得縮在教室裡。

　　“走了，書顔，快快快，等會兒哨子又響了，我瞧英才班的人都下去了！
”

　　林書顔懶洋洋地起身，“下去了就下去呗，還有五分鐘才上課呢。
”

　　學校師資力量有限，體育課一般兩個班一起上。

　　但花樣到不少，畢竟是首都的重點中學，操場上還有單杠和雙杠，有個鞍馬，可以跳山羊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女生會分三五個排球自由玩，男生去練田徑和跳高。

　　操場風大，吹得學生一個個臉上紅撲撲的。

　　因為前幾天下過雨，黃土的跑道一個一個坑窪。

　　集合哨聲吹響，林書顔快走幾步，翩翩排入隊伍中。

　　一班在前，英才班在後，體育老師開始點名。

　　陸霞和林書顔挨在一起小聲嘀咕，“我想起來，你不是考到第五了嗎，怎麼還沒調到英才班去？
從前進了其他班的學生進了前十，第二天就會被掉進去。
”

　　林書顔倒是無所謂，笑道，“怎麼呀，你還想我去英才班換個新同桌嗎？
”

　　“才不是呢，我巴不得你留下。
”

　　“林書顔。
”

　　“到。
”

　　“陸霞。
”

　　正好點到名字，兩人閉了嘴。

　　後頭英才班的揚程，聽着某人溫柔的聲音，穿過排隊人，看向前邊挽着發的人。

　　自從上次吃過飯，揚程偶爾也借着去廣播站給妹妹送東西的時候，跟林書顔聊幾句。

　　可對方隻當是同學間的閑聊。

　　不夠，揚程并不想隻有這樣。

　　他難得遇見一個這麼喜歡的姑娘，連頭發絲都是香的。

　　“揚程。
”

　　“到！
”

　　男人的聲音簡短有力，帶着某種勢在必行的氣勢。

　　點完名，除了練田徑的男生被老師帶到最幹淨的一塊跑道上，其它人自由活動。

　　女生聚集在一起，英才班特招的女生，家境殷實，愛打扮，穿的衣服質量比普通的女生就好了不少。

　　兩個班在一起，區别明顯。

　　可偏偏就是這樣，林書顔站在那，亭亭玉立，奪人眼球。

　　太陽明晃晃照着。

　　活動了會兒，身子暖了些。

　　遠遠的，兩個班的班長，一人拿了兩排球過來。

　　學校總共就幾個排球，經過各個班級的摧殘，外皮都磨破了，但沒别的，女生隻能分着玩。

　　十來個女生玩一個排球，還好林書顔沒有興趣。

　　她站在跑道旁曬太陽，搓着手，十指如水嫩蔥段。
白皙的臉被風吹得泛起淡淡的粉，似含苞待放的花瓣。

　　還有一些不想玩的女同學，也站在跑道兩邊，看田徑隊的跑步。

　　都是如花似玉的年齡，情窦初開。

　　巴不得上個學還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丈夫回去。

　　英才班裡，屬揚程最引人注目，他很高，大概一米八五，這會兒正來回走着活動身子。

　　等活動完，他脫了外套，裡面隻有一件高領的棉毛衫，健碩的肌肉清晰可見。

　　林書顔：……

　　不是她想看，是她看着就冷啊，誰家好人這天氣隻穿一件棉毛衫。

　　哦，很好，練田徑的一個個都脫了外套，有的還好點，穿着毛衣。

　　林書顔把手揣進兜裡，身體是自己的，自己得上心，她可不想跟上輩子一樣生病。

　　那邊哨聲吹響，先跑一百米。

　　揚程在起點處蹲下，腳前後分開，雙手按在地上，擡眼看了一眼站在終點附近的林書顔，心口‘怦怦’直跳。

　　哨聲吹響，四人的跑道上，齊齊跑出，引得旁觀的女同學連喊加油。

　　林書顔随意看着，偶爾跟旁邊的陸霞說一句，看她瘋狂盯着揚程，默默搖了搖頭。

　　幾人從眼前略過，帶起一陣風，林書顔覺得這位置不太好，正想換個地方曬太陽。

　　卻被身旁的陸霞拉住，“啊啊啊，書顔，那個揚班長第一，咦……他好像要過來了。
”

　　“過來就過來啊，”林書顔聲音淡淡的，往那邊看去。

　　揚程跑了第一，大家都看着，偏偏他想讓看的人沒往這邊看。

　　不過沒關系，他可以走過去。

　　揚程看着林書顔，由遠走近，“林同學，今晚你還去廣播站嗎？
”

　　這話屬于沒話找話，林書顔每天放學都要去。

　　她略略點頭，“去。
”

　　許多人都看着說話的兩人。

　　“什麼時候，林書顔跟揚程這麼熟了？
”

　　“你不知道啊，我上次在食堂看到兩人吃飯了。
”

　　“你說他們會不會是想搞對象啊。
”

　　“還真說不準，不過挺配的。
”

　　“配什麼配啊，我瞧林書顔也不怎麼樣。
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同學的嘀咕聲傳來，揚程就當沒聽見。

　　林書顔皺眉，揚程難不成真得對她有意思？

　　但平時也沒說過幾句話啊。

　　“那等會兒下課我跟你一起過去，”揚程擡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，又說了句。

　　到這裡，林書顔還覺得他不是故意就是個傻子了。

　　什麼時候說不好？

　　偏偏要這麼多人的時候故意找自己說話。

　　她微微往後退了一步，剛想拒絕，臉上突然漾開一個笑容。

　　揚程以為她朝自己笑，正要高興，就見笑容爛漫的人從身邊跑了出去，興奮的聲音逆風傳來。

　　“賀章。
”

　　那是他從來沒聽過的聲音，嬌軟、帶着撒嬌的意味。

　　他回頭。

　　看見一個穿着，黑色大衣的男人。

　　容顔冷峻，腳步沉穩。

　　正直直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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