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當斷不斷,必受其亂
“爺爺,我忙着找二哥,忙忘記了!”林立夏扶着老爺子的胳膊。
誰知,她話音剛落,就被宮家下人拆台。
“林姑娘,你怎麼會忘記,你可是收下宮家一千兩銀票。”
林家老爺子身子輕顫一下,不敢置信看着孫女。
“夏夏,你真收下宮家一千兩銀票?”
“爺爺,宮家自知理虧,信中說用一千兩銀票,補償林家中元節那日受到的驚吓,咱們收的心安理得。”
“…太多了!”老爺子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票,震驚的吞咽一口。
“……”林立夏嘴角抽一下,知曉老爺子一輩子為人淳樸,也沒掙到過這麼多銀票,才會覺得一千兩受之有愧。
“爺爺,你想想看,那夜若非咱們幸運,那可是林家十一口全死在宮家人手中,咱們一家人的命不值一千兩?”
“夏夏,你别生氣!”林家老爺子一臉無措的模樣:“過去教導爺爺的前輩,時常教導爺爺君子愛财取之有道。”
林立夏沉默,在龍鱗國從未有過精神賠償一說,老爺子一時被千兩銀票吓着,也實屬正常。
“爺爺,你算過這筆賬後,還覺得這千兩銀票不該拿?”
“…該拿!”林家老爺子拍拍林立夏的胳膊:“夏夏,把小雪寫的信給爺爺看看。”
林立夏沉默一瞬,信她确實留着,卻不知道該不該給林家老爺子看。
畢竟,林小雪寫回來的信,看着就挺讓人生氣。
老爺子身體調理許久,現在總算恢複幾分。
“爺爺,沒啥好看!”
“眼下,最要緊的事,就是督促我爹,我大哥,我二叔好好讀書,争取考中秀才。”
看見孫女三番兩次推辭他看信,林家老爺子已經琢磨出味來:“夏夏,爺爺身體無大礙,亦不會被氣着。”
林立夏站着不動。
“夏夏,你給爺爺看看,爺爺也好早些做決斷。”林家老爺子耐着性子:“爺爺,保證不生氣。”
“夏夏,你不給爺爺看,爺爺心底老琢磨這件事,怕是晚上又睡不好覺。”
見老爺子态度很堅決,林立夏隻好回去把信拿來。
老爺子看信看的很慢,好似逐字逐字在閱讀。
讀完之後,臉色便沉下來,緊緊咬着牙。
“爺爺,咱們說好不生氣,你看你牙槽快咬爛了。”
林家老爺子憤憤不平捏緊手中的書信。
“夏夏,你堂姐的兩封信,要麼訴苦她在宮家不好過,要麼就是讓你找陸大人給宮行泰說情。”
“夏夏,她怎麼可以全程沒有一句關心家人的話?”
林立夏:“……”
戀愛腦眼底隻有她的愛情,怎麼可能看到家人?
書中,林家炮灰全死,林小雪與宮行泰恩愛一生,兒女雙全,幸福圓滿。
換個稍微記仇點兒。
不說活剮宮行泰,至少也要扒下對方一層皮。
“爺爺,自從她救宮行泰回來後,就一顆心撲在那個姓宮的身上。”
“爺爺,在她心中,咱們這麼多人加在一起,也抵不上宮行泰一人。”
聽完林立夏的話,林家老爺子一臉苦笑:“夏夏,你以後嫁人可莫這樣。”
“爺爺放心,我不傻!”林立夏給林家老爺子添上一杯溫開水:“在我心中,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比家人重要的。”
“傻孩子。”林家老爺子笑得嘴角上揚,一臉寵溺的樣子:“這話,心底想想可以,但不可在外人面前說。”
省得找不到好婆家。
看出林家老爺子的顧慮,林立夏笑得一臉乖巧。
“都聽爺爺的!”
“夏夏,去給爺爺拿筆墨來!”林家老爺子看看兩個一臉震驚的宮家下人。
“爺爺,你想給她回信?”
林家老爺子點頭:“夏夏,當斷不斷,必受其亂!”
林立夏:“……”
老爺子要給林小雪寫斷親信?
太有魄力!
林立夏速度很快,拿來筆墨放在林老爺子跟前的桌上。
“爺爺,筆墨已備好。”
林老爺子執筆的手在顫抖。
腦海裡林小雪從小到大的模樣,與林家中元節那樣的兇險反複拉扯。
一邊是看着長大的孫女,一邊是林家滿門的性命。
兩者本無甚關系。
卻因孫女林小雪選錯人,險些将娘家人拉入萬丈深淵。
手心手背都是肉。
不寫這封信,林家會被林小雪拖累的不得安生。
寫下這封信,林小雪日後将在宮家孤立無援。
“夏夏,小雪懷有身孕,爺爺這封信寄出去,她能受得了嗎?”
“爺爺,我給宮家回信!”看出老爺子心中在搖擺,林立夏也怕老爺子因此折磨出病來。
别看老爺子嘴上說的硬氣,實則内心是個想很多的老人。
俗稱:内耗。
當初分家時,老爺子嘴裡和行動上都很果敢,事後卻又經常自責,思前想後到睡不安生覺。
這麼愛自責的人,若是林小雪真因為斷親信,腹中孩子有點兒什麼事,老爺子怕是要自責到死。
犯不着為一時爽快,連累未出生的孩子,讓老爺子飽受折磨。
倒不如她先寫一封信,用拖延法穩住宮行泰和林小雪。
等林小雪生子後,再斷親。
“爺爺,您放寬心,兒孫自有兒孫福,宮行泰雖被罷官,但家底殷實,小雪又懷有身孕,日子不會太差,有些事不急于一時。”
林家老爺子愣住一瞬,眼中滿是忐忑:“夏夏,爺爺怕緩一緩,她又給你們惹出大亂子。”
“爺爺,之前的事情鬧那麼大,宮家和薛家都被罷官,他們至少目前不敢亂來。”
聽見孫女這樣說,林家老爺子心中暫時松一口氣:“夏夏,這樣做,爺爺怕你心中委屈!”
“爺爺,我不委屈。”林立夏笑得一臉燦爛。
林小雪連寫兩封信,為數不多的筆墨,都是跟她套近乎,讨好她。
她有什麼好委屈?
不過,林小雪和宮行泰,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,同樣腦子有包。
讓她說服陸雞腎不追究宮行泰之過。
讓她說服陸雞腎給宮行泰一個機會。
當她是誰啊?
當陸雞腎是誰?
真當陸雞腎落難林家,她逼迫過陸雞腎以工抵債,就能左右陸雞腎想法?
真當龍麟國的官,想罷就能罷,想做就能做啊?
林立夏越想越覺得兩人荒謬。
林小雪信中所述之事,她一個字也懶得跟陸雞腎提及。
想到這兒,林立夏整理一下思路,提筆寫這封糊弄宮家的信。
【林小雪:林家已收到宮家道歉誠意,陸大人已回鎮北軍,等陸大人再次來梅花城,我定會轉述你信中所托之事,你且安心養胎!】
京城,宮行泰翹首以盼,終于盼到林立夏寫來的回信。
當看完信中内容,氣得心頭一梗,差點兒咬碎一口牙齒。
“好你個林立夏,收下銀票不辦事,來個緩兵之計。”
聽見宮行泰怒吼,林小雪扶着後腰一步步走上前。
“如今該怎麼辦?”
宮行泰抓着信紙的手不斷收緊。
他能怎麼辦?
聖上年邁,幾位皇子的皇權之争,越發激烈。
明眼人都能看出,衆多皇子中當屬大皇子和四皇子最有機會。
望龍河的事,他已經将大皇子派,得罪的幹幹淨淨。
四皇子的關系,他就算跌的粉身碎骨,都要抱緊點兒。
想到這兒,宮行泰靈光一閃,冒出一個新奇的想法。
林立夏不願給他說情沒有關系。
他可以拿着林立夏寫來的書信,通過自己的人脈關系,送到鎮北軍。
“來人,研墨!”
“妾給大爺研墨!”林小雪咬着唇,一臉委屈的模樣上前,看着宮行泰。
“大爺,妾已經放低姿态讨好立夏,你何時升妾做平妻?”
宮行泰握筆的手一頓,眼中閃過一絲不悅:“雪兒,你何時變得咄咄逼人?”
“......”竟說她咄咄逼人?林小雪眼中水霧聚集,大顆大顆淚珠順着臉頰滾落。
心中委屈的不行。
上天為何如此不公?
從前,有林立夏在的地方,爺爺奶奶,大伯,大堂哥,二堂哥永遠隻看得到林立夏。
如今,她好不容易通過嫁人,過得比堂妹好一點兒,卻又要回過頭去向堂妹低頭。
明明她已經低頭,将姿态降低到塵埃,卻還是得不到她想要的。
為什麼?
“雪兒,你别哭啊!”
看見林小雪淚如雨下,宮行泰原本的不悅散去,眼底全是憐惜。
“為夫如今舉步維艱,京城不少人等着看為夫行錯踏空,為夫若這個時候将你擡做平妻,為夫就坐實寵妾滅妻的罪名。”
“雪兒,為夫一旦坐實這個罪名,為夫就很難恢複仕途,你忍心看咱們孩子将來隻是一階平民?”
“......”林小雪眼淚僵在眼底,自從宮行泰被罷官後,她不能再喊宮行泰大人,隻能喚大爺。
初來京城,她尙有宮行泰的寵愛,與人為妾還不算委屈。
薛靜婉派人殺她娘家人失敗後,宮行泰為維護名聲,對她疏遠不少。
宮行泰疏遠她的這段時間,才是她在宮家最難熬的日子。
府中不少下人,将宮行泰被罷官的責任按在她頭上。
背地裡,有人罵她掃把星,有人說罵她災星,還有人罵她是讨厭鬼,罵她惹禍精。
不到兩個月的時間,她挨得罵,受的委屈,比過去十幾載都多。
明明是薛靜婉派人刺殺她娘家人不成,她卻被迫承受一切罵名。
她甚至都不管多問一句,薛靜婉為何要派人殺她全家。
她做錯什麼?
為何要承受這一切?
原本以為她從妾擡到平妻,她就能擺脫府中背後的責罵。
如今,聽宮行泰話中的意思,她想要從妾擡到平妻。
遙遙無期。
想到這兒,林小雪癱坐在椅子上,心中涼的如同寒冰。
看見林小雪滿臉失望,宮行泰心中很不悅,覺得林小雪變得越來越不懂事,不懂體諒他的苦。
但看着林小雪高高隆起的腹部,宮行泰又心生憐惜。
他上前扶住林小雪的肩頭:“雪兒,等為夫熬過這次難關,找到機會一定扶你做平妻,好好培養我們的孩子。”
“當真?”林小雪手指抹去臉頰淚水,眼底重新升起希冀。
宮行泰藏住心中不耐煩,輕輕拂去林小雪臉上的淚水,在她額頭落下一吻。
“雪兒,人生漫長,切不可操之過急,為夫與你一樣,都希望我們孩子,将來成就不凡。”
“雪兒,若非為我們孩子,為夫也舍不得你跟林立夏低頭,更舍不得你受這個委屈。”
“雪兒,風水輪流轉,總有一天,林立夏也會向你低頭;為夫不行,亦有我們的孩子。”
這番話,說的林小雪很動容,她止住眼淚,手撫摸着小腹,眼底開始有新的期待。
很快,又開始沮喪起來。
“大爺,京城賣二十兩銀子一塊的香皂,就是立夏搗鼓出來的,她肯定賺不少銀子。”
“香皂方子在林立夏手中?”宮行泰眼眸一閃,又抓起林立夏寫的書信,嘴角忍不住笑起來。
二十兩銀子一塊的香皂,在整個京城供不應求。
不少人眼饞的不行。
他把林立夏有秘方的消息放出去,正好看看遠在邊境的陸定坤,能不能幫林立夏平息此事?
一來可以探陸定坤底細,二來可以狠狠出一口惡氣。
“雪兒,為夫想到一個給你出一口惡氣的法子,你且等着看。”
*
夜幕降下,風兒輕輕吹過,天空中的星星格外耀眼。
林立夏手撐着下巴。
看着林家老爺子心神不甯,在院子裡走來走去。
算着時間,今天是林家三個書生,最後一場考試歸家的日子。
以往這個時間,林家老爺子早就睡下,今晚卻好似不知疲憊一樣,非要在院子裡等着。
“夏夏,你爹他們怎麼還不回來?會不會出什麼事?”
“爺爺,你别急,咱們與劉記馬行合作一段時間,請他們派車去接人很靠譜。”
“再說,青陽城有子夙哥哥的舅舅幫着照應,我爹肯定出不來事。”
林立夏話音剛落,門口響起一陣急切的敲門聲。
林立夏整理好手上的‘桃影追魂’,走上前打開門。
來人正是劉記馬行的人,姓劉名平安,他一臉愧色站在門口。
“林姑娘,在下奉命傳訊,你父親在考場病倒了,被洛公子送到青陽城胡家救治,晚幾天回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