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沒幾步，林書顔在一個小院前停了下來。

　　小院從外面看灰牆黑瓦，大門是朱紅色的雙開門，沒有鎖。

　　她走近兩步，擡手敲門，無人回應。

　　“這裡沒人住的，我路過時候從來都沒見過人，門也一直留着。
”

　　林書顔又朝巷子口看了眼，從這條巷子出去，左轉幾百米是女子學校，過街對面直接可以看見京一中學的大門。

　　其實是個地理位置非常好的地方，而且不會像外面街上過于吵鬧。

　　林書顔倒是覺得不錯。

　　兩個俏生生的女娃站在門前，不引人注目不行，對面傳來一個聲音。

　　“诶，閨女，你倆瞧啥呢？
”

　　林書顔循聲看去，是個大娘在院子裡曬衣服，看到她們才走出來。

　　她笑道，“大娘，這房子是誰的啊，怎麼空着。
”

　　大娘是這裡的老街坊，裡裡外外都很熟悉，上下打量着林書顔，這麼年輕的小姑娘，問這小四合幹啥呢。

　　她反問道，“你倆是附近學生嗎？
”

　　賀小雨笑着接話，“是，大娘我女子學校的，這是我嫂子。
”

　　“啊，真漂亮，”大娘爽聲開口，“你們說得這小四合啊，就是京一中學的……”

　　“那個嚴主任的，你們這是……”

　　林書顔看她熟悉，心道有門路，“您認識啊，能給我仔細說說嘛，我們想搬到附近來住。
”

　　“成啊，那感情好啊，嚴主任這房子要賣，這不正巧了，您直接進去看看，他急着賣呢，”大娘說着就推開了院門，帶兩人進去。

　　進了院子，竟是比林書顔想象得更大、更舒适。

　　院内布局精心設計，是個二進的院子，‘日’字形，但前院扁長，後院是個正方。

　　前院兩邊是一層的平房，中間一道牆隔開前後院，一個圓形拱門古色古香，穿過拱門後是方正的四合院，三面都是平房，左側房前架到牆上，是個木頭搭建的葡萄架，隻是深秋，上面的葡萄藤已經幹枯了。

　　架子下有石桌、石凳，中心還放着兩個大缸，一大一小，一高一矮，裡頭飄着浮萍、蓮花，像個景觀。

　　這四合院顯然有人精心打理。

　　大娘開口道，“嚴主任每天下學都會過來走一遭，到處收拾收拾，這房子是他祖上傳下來，他父親在的時候，一直喜歡養些花草，比現在好看多了。
”

　　祖上傳下來的房子？

　　林書顔道，“那怎麼會賣呢？
”

　　“嗐，大娘跟你直說。
”

　　她瞧林書顔親近，文文氣氣的，心很定也頗有幾分喜歡，就多唠幾句。

　　“嚴主任家裡就一個老母，生了大病，住在醫院裡，花錢跟流水一樣，他這也是為了籌些藥費。
嚴主任自己跟着媳婦，住到學校分配的宿舍樓裡去了，他家還有個兒子，在學校宿舍，這房子來來回來幾波人，瞅着人急用錢，都在壓着價格。
”

　　具體多少大娘是不知道，但是反正一直到現在都沒談攏。

　　什麼都說清楚了，林書顔覺得挺好，省了不清不楚跑去找嚴主任。

　　她又看了一圈，裡院有十二個房間，房門外是連廊，柱子都是朱紅的，古色古香，窗框綠色，分割着玻璃窗子。

　　外邊左側是廚房，右側是一個大通間。

　　廚房很大，長方形，倒是夠用了。

　　前面的院子是橫着的長方形，如果擺上桌子，能放下十張左右，右邊的大通間可以放七八張。

　　真開了面館，喜歡坐裡邊就裡邊，喜歡坐外邊就外邊。

　　比隻有一個小店面好多了。

　　前後分開，把拱門一欄，也不影響後面個人生活。

　　林書顔越看越喜歡。

　　大娘又添了句，“現在的城裡人，都喜歡兩層的小樓，如果家裡人不多，住這麼大的院子确實不合适，所以看得人是不多，我估摸着，嚴主任這幾天該松口了。
”

　　林書顔溫聲道，“大娘，今天真是謝謝您了，我這就去學校找嚴主任。
”

　　大娘看着兩人離開，站在大門外目送去路口，心道要是這麼漂漂亮亮又乖巧的小姑娘當鄰居，也是極好的。

　　反正比前頭那小飯館的潑婦好。

　　氣死了，今天又把垃圾掃她家邊上。

　　大娘氣哄哄的，拿着掃把掃路去了。

　　*

　　京一中學跟女子學校不一樣，學生男女混合。

　　女子學校大門秀氣，京一中學就建的比較偉岸。

　　林書顔和賀小雨走到學校旁，還不到放學時間，大門有人看管，她走去門衛室。

　　“你好，我找嚴主任，請問可以進去嗎？
”

　　門衛守着的是個大爺，看了兩人一眼，登記信息後就放他們進去了。

　　林書顔一路問着找到主任辦公室，門開着，裡頭有三四個人。

　　她敲了門，安靜站在門邊。

　　“進來，找誰啊？
”坐在門口的人問道。

　　“你好，我來找嚴主任的，請問他在嗎？
”

　　那老師點點頭，“老嚴，找你呢。
”

　　裡頭一人從位置上站起，一個中年男人，約莫四十多歲，帶着副眼鏡，頭發鬓角有幾根不屬于這個年齡的銀絲。

　　他身上穿的中式的藍色長褂子，看起來很有文化人氣息。

　　嚴主任放了手裡的杯子，走到門邊，“兩位是？
”

　　這些時間，來學校找他的都是談四合院的事，他跟門衛室打過招呼，有人來找就放進來。

　　但眼前兩個小姑娘太年輕了，怎麼看都不像是來買房子的。

　　林書顔開門見山，“嚴主任，我想跟您聊聊四合院的事。
”

　　嚴主任略微有些訝異，擡手示意她們往外走，“咱們到這空教室說吧，别打擾他們。
”

　　“好。
”

　　等走進教室，林書顔直言道，“嚴主任，我姓林，這是我妹妹賀小雨，我想買下您的四合院，您給我一個價格。
”

　　“房子你們看過了？
”

　　“看過了，房子很好，看得出來的主人都在用心維護，對房子很有感情，所以我很喜歡。
”

　　她目光通透，帶着真誠，和往常那些一臉市儈的商人不同，沒有上來就說出一堆毛病，然後借此壓價。

　　嚴主任他沒把房子賣出去，一是因為價格問題，二是不想四合院落在那些人手裡，世代傳下來的房子，決定賣掉不是容易的事情，總想交到能善待的人手中。

　　他幾番糾結，開口道：“一千八百塊錢，”

　　“之前來的人想要一千五内收下，但恕我直言，這個價格就是我同意，我母親也不會答應，一千八是我的底線。
”

　　來的時候，林書顔在路邊随意問過幾個鋪子，這一帶的房子價格參差不齊，因為現在賣房子管控非常嚴，要辦手續，而且外來人口不多，本地人原本就有房子，所以很少出現買賣，沒有一個統一的定價。

　　但二層小樓的住戶，都說沒有兩千不會賣，有些帶院子的，更是開口就兩千五。

　　二進院的四合院，一千八，很良心了。

　　不說将來，就是再過兩年，高考的學生、做生意的商人都會越來越多，這一片的房子隻怕供不應求，價格翻幾番都有可能。

　　見她沒說話，嚴主任以為小姑娘被價格吓到了。

　　他輕歎一聲，也是，這麼年輕來買房子，說不定隻是一時興起。

　　豈料，下一秒，林書顔就開口了，“好，就一千八。
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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