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覺夜幕降臨,大街上華燈流彩。
一整天都沒讨到一口吃食的林蓜,仍舊像一條野狗似的,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大街上遊蕩,不抛棄、不放棄地希望有好心人施舍她一口吃的。
然而就是沒有好心人向她伸出援手。
她終于走不動了,精疲力盡,一屁股坐在一處工地附近,一臉疲憊地靠在一棵樹上,一眨不眨地看着不遠處蹲在地上吃飯的農民工。
她那饑餓難耐的樣子終于引起一個農民工大叔的注意。
善良的大叔走了過去,關切地問:“閨女,天都黑了,咋不回去哩?
”
林蓜說起謊話,張口就來。
她嘤嘤嘤地哭了起來:“我不敢回去,隻要我一回去,我後媽和我弟弟妹妹就打我。
”
大叔同情地問:“你後媽他們這麼欺負你,你爸不管的嗎?
”
林蓜哭得越發傷心,卻一言不發,越是這樣才越惹人憐愛,林蓜深知這一點。
大叔問:“吃飯了沒,要是沒吃飯,将就在我們這裡吃一頓?
”
大叔的老婆在工地負責做飯。
林蓜跟着大叔來到工地的臨時食堂:一個窩棚内。
一個體形偏胖、長相普通的中年農村婦女正在水龍頭下洗洗涮涮。
大叔沖着那個中年婦女道:“孩子媽,還有多的飯菜沒,有的話,給這女娃盛上一大碗。
”
中年婦女擡起頭來打量着林蓜,皺眉道:“這閨女是誰?
”
“不認識,在工地外面遇見的,聽她說,是被後媽逼出來的,怪可憐的。
”
“被後媽逼出來的?
”中年婦女的語氣充滿懷疑,讓林蓜心裡很不舒服。
大叔有點不耐煩了,提高聲音道:“叫你盛碗飯給她,你照做就完了,咋一直叽叽歪歪的!
”
中年婦女也惱了火:“飯菜都沒了,把你殺了炖肉給她吃?
”
大叔氣得臉全黑,在窩棚裡找了一圈,果然沒有剩飯剩菜。
于是親自動手,給林蓜煮了一大鍋面條,面條裡打了七八個荷包蛋,盛在一個大湯盆裡。
中年婦女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,譏諷道:“我生病的時候,咋就沒看見你給我煮碗有荷包蛋的面條?
”
大叔冷着臉道:“你一個老娘們,能跟人家小姑娘比?
”
中年婦女打量着林蓜:“她是小姑娘?
我咋看着不像?
”
大叔懶得理會自己的老婆,覺得她就是無取鬧,溫和的對林蓜道:“你快趁熱吃。
”
林蓜早就餓狠了,那麼大一盆面,她風卷殘雲般呼噜呼噜全都吃光了。
大叔看在眼裡是心疼,大嬸看在眼裡是惡心,就沒見哪個閨女吃飯這麼讓人倒胃口的,跟豬拱食似的。
在林蓜吃面條時,大嬸就把窩棚收拾利落了,進她夫妻倆住的窩棚換了衣服過來。
語氣不善地對大叔道:“這女的吃也吃了,喝也喝了,讓她滾!
”說罷,和工地上不多的幾個女工去逛夜市去了。
農民工上城裡打工,舍得出的是力氣,不舍得花的是錢。
這幾個女工逛夜市,那就是字面意思,隻逛不買的。
大叔雖然不滿自己老婆對待林蓜的态度,但他也沒打算留她在工地。
工地上基本上都是男的,不多的幾個女的共住一個窩棚,再有幾個窩棚是夫妻倆住的。
就算他想把林蓜留下來,可那幾個女工願意她們本就擁擠的窩棚裡再加進一個人嗎?
因此隻得讓她走了。
林蓜沒有走遠,就躲在窩棚附近。
大熱天的,吃了晚飯呆在工地裡也是受熱喂蚊子。
不少年紀大的都選擇去大街上走走,年輕人則去錄像廳看港台片。
林蓜見工地裡沒什麼人了,這才偷偷地溜了進去。
隻是運氣不好,剛溜進去,就碰到了一個農民工。
那個農民工警惕地打量着她:“你找誰?
”
林蓜強作鎮定道:“我找剛才把我帶進來吃飯的那個大叔。
”
剛才那個大叔把林蓜帶進工地,這個農民工也是看見了的。
聽林蓜這麼說,也就打消了疑慮。
林蓜長籲了口氣,趁人不備,鑽進一個窩棚去偷錢。
大熱天的,那些農民工不可能天天把錢帶在身上,應該藏在窩棚裡。
窩棚也就那麼大,林蓜不信自己找不出。
她打算在這裡偷一票就跑路。
鄉下她是不打算回了,那就必須身上有錢,才能留在江城。
可是林蓜找來找去,也隻找到一兩百塊錢。
她隻得掃興地偷偷溜進下一間窩棚。
一連偷了好幾間窩棚,終于偷了七八百塊錢,還順便偷了個收音機和手電筒。
林蓜心裡樂開了花,準備開溜,卻見旁邊就是大叔夫妻倆住的窩棚。
——剛才她看見大叔的妻子,那個中年婦女從這間窩棚進進出出。
那個女人不是對自己态度很惡劣嗎?
那自己就把他夫妻兩個偷個底朝天,也算是報仇了!
林蓜一閃身,進了那間窩棚。
就在她翻箱倒櫃,偷得起勁的時候,隻聽背後傳來一道嚴厲的聲音:“你在幹啥?
”
林菀差點吓得魂飛魄散,她僵硬的,慢慢地轉過身來,看見那個大嬸正怒視着她。
她身邊還有一個膘肥體壯的女人,看打扮應該是她的工友。
膘肥體壯的女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:“這還用問?
這不明擺着她在偷東西嗎?
”
膘肥體壯女說完就走出窩棚,扯着大嗓門喊:“抓小偷呀,這裡有小偷!
”
很快就招來了沒出去逛街或者看錄像的工友走了過來。
那些工友叽叽喳喳地問是怎麼一回事。
膘肥體壯女繪聲繪色道:“我和曹大姐逛完街回來,就見這女的在曹大姐的窩棚裡翻箱倒櫃。
問她幹啥,她又答不上來,不是偷東西是在幹嘛?
”
林蓜含淚争辯:“明明是我還沒有回答,你就說我是小偷,我不是小偷。
”
她咬咬唇,吞吞吐吐道:“是……是大叔叫我進來的。
”
那個大嬸,也就是曹大姐,懷疑地看着她:“是我男人讓你進來的,他讓你進來幹啥?
”
林麥一副天真模樣,搖了搖頭:“我也不知道~”
她裝天真,她的話卻引起他人猜測。
有人小聲議論道:“難道曹大姐的男人把這女的騙到他窩棚裡是為了幹那事?
”
“有可能,不然他咋這樣幫這女的?
”
曹大姐聽着工友們七嘴八舌的議論,頓時裂開,要找她男人算賬。
好巧不巧,曹大姐的男人看見他夫妻倆住的窩棚門口圍滿了工友,好奇地走了過來,問:“你們都堵在這裡幹啥?
”
曹大姐撲上來對他又抓又撓:“你還有臉問!
你這個不要臉的畜生,兒子都有十七八了,還想搞女人,我跟你拼了!
”
男人奮力反抗:“你在胡說八道啥?
我啥時候搞女人了!
”
那些工友一擁而上,一邊勸架,一邊把他夫妻兩個分開。
林蓜見機會來了,就想開溜。
還沒跑遠,就被膘肥體壯女給發現了。
膘肥體壯女忙大聲喊道:“大家都别打了,那個婊砸要跑了!
”
與此同時,有人喊:“我們窩棚被小偷偷啦!
”